沈迟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伸手抓皮带的时候就预料到这个局面的,疼得眉心都皱了起来,却愣是没有吭声。
“松手!”沈国耀命令他。
紧握的手指松了力道,皮带被抽出来,下一秒就抽上了沈迟的侧脸,一道红痕铺天盖地地在沈迟脸上蔓延开,从嘴角到脖子通红一片,单单是看着就觉得生疼。
沈迟被这样对待了十八年。
沈国耀年轻时在工地做建筑,现在在劳务市场找工作,沈迟从来都打不过他。
他闭上眼睛,上下两排牙齿紧紧咬在一起,用心体会亲生父亲的暴戾。
沈国耀压着沈迟的后背抽他,皮带一下重过一下,嘴里骂骂咧咧无休无止:“老子养你们这么多年,给你吃喝供你上学,现在你翅膀硬了就想要跑了?”
“啪”的一声,沈国耀像是在给他判定无期徒刑,“我告诉你!一辈子都别想从老子手心里逃出去。”
“你妈那个样子离不开老子,沈雪宁的监护人也是老子,你要是敢跑。”他腾出手来在沈迟的小臂上掐了一把,看着自己的儿子疼得微微颤抖却不敢动才算满意,冷笑一声接上没说完的话,“你要是敢跑,老子就把沈雪宁卖了换钱。”
沈迟生生忍着想要反抗的念头,任由泼火一样的皮带抽在自己身上,心里却已经在想另外一条可行的路。
那时候的沈国耀并不知道,他这个“唯命是从”的儿子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要将自己送进监狱的念头。
在这个家里,挨打几乎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沈国耀打沈迟的时候闹出的动静不小,周稚琴和沈雪宁应该是听到了,但是沈迟很早的时候就和她们说过,这种时候一定不要站出来劝架。
沈国耀这一次打得特别狠,沈迟几乎站不起来,脸上的伤肿得很厉害,嘴张不开,背上甚至被抽得见了血。
他给钟秀秀请假,预计未来几天都没有办法去学校。
“哥哥?”
一回头,是沈雪宁在眼泪汪汪地叫他。
周稚琴站在她后面,心里很清楚发生了什么,眼睛里的惧怕和心疼夹杂在一起,逐渐凝成这个残障母亲的心。
沈迟冲着小丫头笑了笑,忍着嘴角的疼开口:“哥没事。”
沈雪宁一瘪嘴,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下来了。
沈迟撑着床边的桌子站起来,把小丫头揽到怀里很轻地哄:“哥真的没事,你一哭要把妈吓坏了,听话。”
沈雪宁从小就很听话,果然吸了吸鼻子不再哭了,沈迟让她去写作业,她也很听话地去了。
周稚琴脚步缓慢地走到沈迟身边,女人的嘴角轻轻颤抖着,情绪紧张的时候有失声的征兆。
他抚着沈迟嘴角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过了很久才颤声说:“小迟?”
沈迟连忙应了,握着妈妈的手放到自己手心里,“妈别担心。”
他从来都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即便是神智迟钝的周稚琴也明白这一点。
“小迟跟绽绽跑吧。”周稚琴目光呆滞,却一刻不停地回想起不久之前见过的那个男孩儿。
男孩儿意气风发,与他们天壤之别,问她自己可不可以带沈迟跑。
周稚琴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