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考十五分钟后迟到考生不得进入考点。
苏绽靠在急救室外面的长椅上,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他坐不起来,整个人蹲在长椅旁边,身上都是被浇透的衣服,手脚冰凉。
体育馆发生塌方事件,林芮被一块门板砸中,越过重重阻碍被送往医院。
在这之前已经有一个同样被砸中高中生死在送往医院的路上。
苏绽在心里默数,急救室已经人仰马翻了二十七分钟。
他机械般地拨动手机,苏淮生的电话却始终在占线。
背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苏绽回头,“李叔,是我爸的电话吗?”
李叔身上不比苏绽干多少,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摇头,“是钟老师。”
“绽绽,高考可能赶不上了。”
苏绽苦笑一声,现在哪儿还顾得上什么高考的事情,勉强撑着长椅站起来,“李叔,我爸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怕我妈……他还是得在身边。”
李叔是看着苏绽长大的,遇上这种事情,眼前的人又是个孩子,他没有撂挑子不管的道理。
他身手拍拍苏绽的肩膀,途中一场大雨,原本瘦小的人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许多,李叔说:“你别急,我回别墅看一看。”
他走出两步,又忍不住回头去看苏绽,“绽绽。”
苏绽已经相当冷静,近乎平和地答应了一声。
李叔:“你爸爸可能在处理体育馆的事,你要有个心里准备。”
苏绽点头,说他明白。
小少爷的脸上还挂着雨滴,在路上哭得眼眶通红,发梢上凝着的水珠正随着他的呼吸缓缓落下来,校服沾水变薄,可以看到布料下面持续起伏的胸膛。
他站在原地两分钟,看着李叔的身影消失在医院走廊的尽头,自己又陷入到孤立无援的境地之中。
急救室的门忽然开了,有护士从里面走出来,对着他的背影问:“林芮的家属是吧!”
苏绽缓慢地转过身来,上下嘴唇紧紧抿在一起,最后一滴分不清是什么的液体从脸颊上滑落下来,他点点头,“我是。”
9:23,林芮去世。
苏绽亲手在死亡通知书上签了字,亲眼看着母亲被推入通网负一层的电梯,那时的他还没有想到,自己还要独自一人操持林芮的后事。
苏绽在医院待到中午,雨水没有止息的态势,外面依旧拥堵难行。
李叔的电话打进来,他接起,听见对方急切的声音。
“绽绽,你回家一趟吧。”
苏绽一颗心就重重地沉下去,他默了很久,说“好”。
鸾平山从来没有堵过车,但这一天是个例外。
几十辆车围堵在山道的路口,苏绽付了钱,从出租车上下来,再一次将自己包裹进稠密的雨丝里。
他的视线里不再是潮湿的雨,而是一把又一把悬在头顶的散,深蓝色、黑色、经典的格子款,像是悬在他头顶上空的一把利刃。
他就在那些伞面下面穿行,雨珠从伞页上滚落下来,滴在脖颈上,滴在锁骨间,滴在起伏不定的胸腔和难以言说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