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钱跳下了马车,没再继续追问,黄宗尚顿时松了口气,随着他看去。
官道那边马蹄阵阵,很快便到了跟前。为首的男子翻身下马,年岁看上去约莫五十岁左右,身高中等。箩筐般粗的腰,膀子也宽如筛,披着黑色皮裘,乍眼一看,还以为是只熊瞎子。
男子将缰绳一扔,紧随其后的兵卒手忙脚乱接住,把马牵到一旁,点上了火把。
“放肆!”男子黑沉着脸,手按在刀柄上,气沉丹田怒喝一声,震得旁边林子的鸟唧唧叫,扑腾着翅膀乱飞。
老钱蹲在他的破骡车边避风,嘴里还是衔着干草,连眼皮都未动,懒洋洋道:“张将军真是威风啊。”
“你既知晓本将名头,胆敢如此无礼,放肆!”
张达善不断怒斥放肆,转头吩咐道:“还不赶紧去解开他们的绳索,胆敢杀官兵,这是要造反!”
兵将得了指示,忙涌上前朝被捆着的几人走去。老钱仍未动作,只从骡车上陆续下来数十个衣衫破旧的男子,他们手上拿着从陕州兵手上夺来的刀箭,拉开阵势对准了他们。
随着老钱前来的精兵,在战场上身经百战,不自觉浑身杀意凛然,岂是只知“剿匪”的陕州兵能比。
陕州兵脚步不由自主放慢了,畏畏缩缩不敢上前。张达善看得暗自咬牙,气急败坏道:“对造反的匪徒,你们还犹豫什么,杀无赦!”
陶知府李县令不善骑马,这时方晕头转向赶到。两人抱着马头狼狈滑下地,听到张达善的话,头更疼了。
“张将军!”陶知府费力喊了声。
他久未骑马,大腿根被磨得火辣辣疼,跟螃蟹般蹒跚走上前,眼神在马车门边探出头的黄宗尚身上扫过,心凉了大半截。
休说老钱他们是雍州兵,陕州兵压根不是他们的对手。若就凭着张达善几句话,便被打成匪徒杀了,雍州兵会灭了张达善的阖家全族。
黄宗尚更是京城来的天使,总不能连他一起杀了。
真是蠢货!
陶知府暗骂了句张达善,赶在他再开口前,先朝黄宗尚见礼:“黄郎中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黄宗尚下了马车,板着脸还礼,对着张达善道:“张将军好大的口气,听张将军话里的意思,可是要将本天使,一并当做匪徒杀了?”
他指向旁边的马车,袖手在身前,傲然道:“此乃陛下赐给虞将军的礼,张将军可要查一查,里面可是赃物?”
先前张达善听到雍州兵就来了火,未曾注意还有个劳什子的天使黄宗尚。
既被雍州兵遇到,事已败露,张达善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全杀了。
人死才不会说话,且朝廷本来就忌惮雍州兵,借此给他们安上个造反的罪名,朝廷还会赏识他,他又立了大功。
黄宗尚抬出景元帝,张达善总不能再明着顶回去,硬生生忍下了怒气,抬了抬手:“原来是黄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