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春本来转身要走,听到这句话又转回来了,挑着眉问:“告辞?”
姜琰愣了一下,接着听到他说:“七日之后,巡查官员回京,姜小姐不会忘了答应过下官什么吧?”
姜琰心想自己是逃不过了,只好认命地说道:“没忘,七日后我会和你走的。”
“那就好。”
——
大约晚饭过后,婆子跑过来告诉她中午带回来的姑娘已经醒了,姜琰换了身衣服来到西房,进门时这小姑娘双眼空洞,茫然地盯着前方。
姜琰心蓦地一沉,走进坐在她床边问道:“姑娘找我有何事?”
其实早在清醒之时,她便已经知道了此处就是姜府,下午就她的人正是男子装扮的姜家大小姐姜琰,一时间对她感情复杂起来,她懵懂地抬头问道:“你为什么不管我们。”
姜琰一愣:“啊?”
什么不管他们,他们是谁?
女子咬着唇,眼中含着泪光,她本不想哭出声的,但一张口声音便带着哭腔:“为什么不来青州看看你的田产,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我的爹娘姐妹兄弟都累死在了这片他们日夜耕耘的田地里啊!!!!
她还想在说什么,但嘴唇翕合,只能泄露出嚎啕的哭声。
青州……
她好像是在账本上看过她在青州有一个农庄,但账簿上显示这个农庄的经营状态很正常啊……
姜琰更加不知所措,轻轻拍着她的背道:“到底怎么了,是青州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常禾。”
姜琰:“什么……”
我的名字叫常禾。
我家里世世代代都是青州豫县常庄的佃户,我的祖祖辈辈都在这片土地上劳作,但沉甸甸的稻子压弯了他们的脊梁,我的父老乡亲们自前朝就在这片土地上耕耘,但他们始终没有钱从当地乡绅福老爷手上买回来一块良田。
秋税、夏税、生丝税等等杂税让他们不堪重负,但我主仁慈啊,宣德三年,圣上说要将丁银摊到田赋里,村里的杜秀才说这是能让我们少交税的好方法,他说这样只以田地多寡交税,我们再也不用按家里人□□了……
可是、可是这个福老爷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方法,不是按田地交税吗,他、他竟然将那些田地低价卖给其他乡绅,雇佣他人的佃户瓜分少交的赋税。
地少了,也就不需要那么多人了,我们一家没有钱也没有粮……很快,我的爹、娘、阿姐、小弟都饿死了……
我走了很远的路,才来到这里,偷东西、抢吃的,我什么都干过,我觉得愧疚,我从来不敢看天,我怕看到我家人濒死的脸……
但每当我活不下去了,我都会想一件事。
我在想,福老爷经常说这是姜小姐的产业,可姜小姐为什么不来看我们呢,她知道,我们正处在水深火热中吗……
我要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