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同时,身后的马车疾驰而来,一个梳着双髻的丫鬟跑过来道:“小姐?小姐你怎么跑这么快啊!”
康日吉皱眉:“小姐?”
女子慢悠悠地行了个礼:“您是康老板吧。”
康日吉点点头。
女子接着说道:“您不认识我,我却认识您,准确来说您也不算是完全不认识我,毕竟您脚下的地,都是我的,想来你肯定也听过我的名字。”
康日吉惊恐地睁大眼睛道:“你、你是……”
女子点点头道:“小女名叫姜琰,刘漓玥是我的生母,我今天来,是要拿回我母亲的田产的。”
康日吉感觉自己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开了,受不住地后退了一步:“你……你……”
田都卖了怎么还回去啊!
常禾掠过他,向前走去,见他还愣在原地,回首巧笑道:“我看这天就要变了,康老爷,咱们进去说吧?”
与此同时——
城中百姓们都在传,今日的府衙不太一样。
城中商人们不知从哪里得知姜家不建渡口知府又开始重新目色实力雄厚的富商来修渡口,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这渡口建成以后能日进斗金”的谣言,一夜之间商会里有头有脸的商人竟然都争相来访,说自己愿意助田大人一臂之力,为自己的家乡做贡献,从街口到府衙门口的马车鳞次栉比,送礼的人几乎将府衙门槛踏破,这两天青州雨天较多,很多前来探路的小厮蹦跳着将地上的泥溅起来老高,很多养尊处优的富人看着这路这么磕碜都不愿意下脚,生怕脏了脚上的锦鞋。
田知半也想修一下府衙门前的路了,倒不是因为这路不好看,而是不想让百姓觉得自己依靠的政府这么穷,让他们心里不好受。
他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越来越多的商人跑过来跟他说自己愿意出钱出力,他和几位主簿们咧着嘴接过他们的礼物,让他们去后厅里坐着稍等片刻,其实一开始他是站在门外的路上迎接的,那双布鞋已经在泥浆里泡烂,他的官府上也沾了不少污垢,后来经别人提醒才发现自己这样不得体,于是终于站在了门口,冷风吹过时他的双脚被冻得发麻,甚至还有些疼,但他却一点也不冷,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不断地向外泵出热血。
一下又一下,一个又一个。
商人们很热情,他们商量了很久,资金的问题是解决了,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和他们分利呢?
府衙的官员们讨论了很久,有说倘若盈利先把钱还给商人的,但很快被人反对——这样其实亏损太大,不利于渡口持续性发展;还有说按期偿还富商的,但问题又来了,怎么还呢?按什么还呢?
怎样做到公平的同时又能维护府衙或者说青州的最大利益呢?
田知半望着天,长长叹了口气,宦海浮沉,勾心斗角的事情多了去了,可真要遇到这种难题,可不是比心眼子就行的。
他需要一个极具算学天赋的人来解决这个事情。
或者来一个对商业非常了解的人也行。
他想不到有谁能解决这个问题,毕竟同僚们也没搞过这种“让商人建官家渡口”“离经叛道”的事情。
他现在甚至不敢回京,他已经能想象到回京后在朝上谏议院那些御史指着他鼻子骂的场景了。
他的眼眶突然有些酸涩,可能是看天太久了吧,他强迫自己回过神来,此时白天来府衙的商人们已经离开了,偌大的前院里,只有他和一位小吏站在门口。
“把门关了罢。”他无力地说道。
“是。”
正在门即将合上之时,门外突然有人朗声道:“草民易见山求见!”
田知府一向秉持着“民有问,必答之”的原则,一听他说“草民”以为又有冤案,于是拦住小厮,让他把门打开,之前面前的男子一身明黄锦袍,袖镶金边,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即使静静站在那里,也是神韵超然。
只不过和他这张扬的衣着比起来,他的脸也太过于秀气了。
像个粉嫩的小公子,更像个富贵人家的千金。
田知半笑道:“草民?公子莫不是在说笑?到底有什么事?”
这人的穿着打扮比今天所有来府衙作客的富商们还要华贵,这么有钱来他这里做什么,也是来送钱的?
姜琰笑道:“倒是无事,不过草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中似有天人对我说了一句话,我思来想去不懂,请大人帮我解解惑。”
田知半看这人有些疯癫,本不想搭理的,但又实在好奇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于是回道:“公子若是不懂,可以说给下官听听。”
姜琰道:“仙人对我说,从前有个官员,他觉得当地洪涝严重,于是想要兴修水利,可当地积贫已久,根本没钱建,朝廷也不管,于是他想了个法子——召集当地所有的有钱人,让他们出钱,但这钱也不是他们募捐的,得还,所以他和富人们商议,将这些债务按他们出资的比例偿还
可很快他又发现这样不行,因为水坝不挣钱,于是他又想了个法子——将他们的债务关系转换为股权关系,在年终时计算政府这一年的收入,按照出资比例连本带息归还原来修建水坝的钱。”
仙人说这叫债转股·古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