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肴今晚心情本来就低落,万叔的一句话打开了他的话匣子,也许是喝了酒,也愿意张口了,第一次在不熟的人面前提起心中那些压在黑匣子里的事:“不是我和他们的关系不好,是我爸和我妈,从我小时候关系就不好。”
万叔双手交叉,盯着灯光下,云肴脖子里的吻痕。
“后来他们分开了,两个人各自组成了各自的家庭,我妈现在的丈夫带了一个男孩,就是您刚才看见的那个,至于我爸,”云肴捏着酒杯说:“他和现在的妻子生了一个女儿,日子有点苦,但也比以前好点,听说他争气了,不知道怎么样,我好久没见过他了。”
“上年回来的时候……也没有?”
云肴摇摇头:“没时间。”
万叔不解:“没时间?”
云肴说:“他没时间,他和第二任妻子是先生的孩子再结的婚,那会他刚新婚不久,还有孩子要照顾,每天工作也很累,没有时间联系我。”
万叔说:“没有时间什么的……有点说不太过去。”这是个太低级的借口。
万叔也是有家室的人,不论工作有多忙,他该回家还是得回家,妻子和孩子是放不下的,不过还好,靳家对他不错,他两头也忙得过来。
“万叔,你有孩子吗?”云肴突然问,像是寻找什么安慰,满眼期待地看着这个和他亲生父亲差不多年纪的人。
“有啊,”万叔伸了伸腿,缓解开车时的疲累,兴趣满满道:“我孩子跟你差不多,不过还在读大学,你比他早几年。”
云肴心事重重:“我想问您个问题。”
万叔点点头:“你说。”
云肴道:“你会嫌弃他吗?”
万叔有点愣,没反应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什么,随后老思想道:“天底下哪有嫌弃自己孩子的父母……”
“有,”云肴毫不留情地打断,他抬眼看着万叔,目光如炬,“天底下最先嫌弃自己的人,往往就是父母。”
万叔不能理解他何出此言,可云肴是他认为还算分寸的孩子,不是个张口闭口满嘴胡诌的年轻人,就这段日子的相处。
从刚才和云肴有争执的那个人来说,万叔知道云肴必定是在家发生了什么不和谐的事,否则不会突然要借酒消愁,他不像是会喝酒的,现在已经有点醉了,脸上尽显晕态。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我妈对我的眼神里充满了疏离,明明小时候我攥着她的衣摆,她拉着我的手时,一切都很好啊……”云肴忆想起了从前,他记忆里的母亲看着他的目光还是温柔的,那些年都像是一场梦,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母亲的关系变成了现在这样?
“你们只是缺少沟通吧,”万叔长辈的口气说:“要多联系才好。”
云肴还是摇头,他今天晚上都是在否定,都是负能量,借着酒精,不吐不快:“她不想看见我了,再也……”
云肴要站起来,突然脚下一软,大概是踩到了什么,万叔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这才发现云肴脚边滚落的酒瓶。
他什么时候丢了酒瓶在那里,万叔在和他说话的间隙完全没有注意。
这一下不小心,云肴崴到了脚,可是他并没有大喊大叫,而是软倒在沙发上,抱着脚踝,闷哼了一声,这一下也摔坏了他的灵魂和热情,再多的委屈和不解,他也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云先生?”万叔担心地把人扶起,看着云肴脸上的潮红,云肴闭着眼,不知道是在痛还是在想什么,万叔摇摇头道:“不会喝酒喝什么啊。”
说着,万叔把人给抱了出去。
云肴体格小,万叔也知道他瘦,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轻,作为一个长辈,万叔看着云肴只是心疼。
“好了,我送你回车里,咱们回去吧。”万叔没想到他这么不能喝,真是受罪,回来这一趟把心情也搞得乱糟糟,真不知道云肴的家庭是个什么状况。
万叔结了账,然后把云肴抱回了车里,人倒是不重,只是万叔也上了年纪了,手上没什么力气,路远,云肴又要下来自己走,两个人争执不休,万叔那点力气是被云肴给耗干净了,把人放车里时才如释重负地长呼一口气:“云先生,你喝醉了,好好睡会。”
“我真的没醉……”云肴这就抓着前座的椅背坐了起来,他的手机从口袋里掉了出来,云肴抓住,神志不清地往窗口探去。
“这可不行!”万叔赶紧把人给抓了回去,“我的小祖宗,你好好待着,不舒服再跟我说,待会上路了可不能这么探窗口啊。”
为了以防万一,万叔还把窗户给关了起来,都说人清醒和醉了是两种性格,云肴这可不就是例子?怕是平时憋得太狠了,这喝醉的样子才这么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