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值得谢危楼这么做。
但谢危楼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他所想说的一切。
爱意沉重,且毫无保留。
凌翌坠落进了最安全的所在。
他抱上谢危楼的后背,感受掌下起伏的呼吸。再抽开身,他走在谢危楼身前道:“谢危楼,我们离开这里吧。”
凌翌一直是一个很有少年气的人。身边只要有谢危楼在,就像让时光回溯,让他再一次地变成了当初的自己。
谢危楼何尝没有少年气的一面。他低下头,耐心地看着凌翌,真的明白了那句话,回答道:“好。我们离开这里。”
凌翌忘记了离开,他再次听到身后的傩戏声变得远了,模糊了,只能抬头看清朝他看来的人。
他是那么折磨人的一个人,后半生都生活在枷锁里,像是陷入了泥潭、挣扎、痛苦,难以获得真正的自在。钝痛之后,他渐渐察觉到了久违的自在。
谢危楼是他的旧爱。
但谢危楼又不能被他仅仅称之为旧爱,而是他的爱人。
两百年来,他只爱着的那个人。
小白骨来凌翌肩头跳落,举着手里的夜昙花,它朝凌翌咧开嘴角。
凌翌抬手:“骨头?”
洁白的花瓣带着小白骨飘离远去。它朝凌翌挥了挥手。
“走吧。”谢危楼收回视线,问他,“你想去哪里?”
“到哪里都可以。”凌翌抬手,抓住谢危楼的手腕,像是奔向自由的旷野,一路穿梭过人流如梭的街头。修为到了高处,正是无所不能。
他们再没有开始那场追捕游戏,上下风交替,你追我赶。
谢危楼松了松手腕,复抓住凌翌的腕骨,触上时,竟有几分顾虑,问道:“你还疼吗?”
凌翌回头,对他笑了下:“我现在把整节骨头折下来都不会疼,刺一剑也就演演戏,你看,地上都没有影子,我怎么会疼。”
谢危楼不说话了,扣紧凌翌的手腕,道:“上来。”
凌翌还没回过神。
谢危楼像从前那样把他抱在臂弯里。
凌翌:“我想去天鼓看看。”
他穿过高山,爬上苍翠的天阶“
他和谢危楼的修为足够高到藏匿自己所有的行踪。
修士无从发现,只能看到身侧风动。
山风过境,凌翌落在起起伏伏的怀抱里,他被一路带着走了上去,心上的痂渐渐愈合,像被谢危楼亲手治好,再不会被刺痛。
他的视线越过缠满红绳的天桥,一眼望见了他们落下的平安锁。
凌翌从来没有特地去看过它。
天际雾蒙蒙的,满目苍翠,林音如在耳畔,落在身上像是沾满潮湿的雾气。
凌翌有很多话想说。他想对当年一百年前的自己说,其实年少有为,也不过如此尔尔,他也没有成为很厉害的人物,如此寻常一生,看起来跌宕起伏,各种滋味只有自己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