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翌说着说着居然笑了,他抬手在屏风上叩击两下,感受到薄纸在指腹下的张力。他道:“谢危楼,你又是怎么想的?”
屏风后传来沉沉的提气声,谢危楼回首,视线聚焦在屏风另一侧的人影上。他不喜欢别人没有边界地靠过来,尤其是在他换衣服的时候,这么近的距离,凌翌也不知道应该避开,可这个人的确又没什么坏心肠,只是单纯想站在那里。
谢危楼:“我怎么想的,对你来说重要么?”
凌翌似是满不在乎道:“嗯,重要啊。”
屏风后的人影模模糊糊。
谢危楼看到了凌翌好像在笑,说来也奇怪,所有人提到提升修为这件事都讳莫如深,只有这个人好像没心没肺地觉得这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他的想法真的很重要么?
凌翌期待的这件事真的会让人高兴吗?
无数人都在那条大道上入歧途,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期待最后的境界。有些人能不去不在乎,有些人不得不学会放下和不在乎,有些人不认命拼劲一切,甚至会杀了自己的道侣,只是为了证道。
一开始,所有人或许都想得纯粹而简单,但在这条大道面前,它却容不得人变得单纯。
谢危楼想了会儿,没去打击凌翌,他从屏风后走出来,站在凌翌身前三步处,道:“我可以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但在此之前,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想知道。”
凌翌偏过头,室内突然多了一阵笑声,好像整个沉寂的夜都多了一缕亮色,他不急着说话,只是望着谢危楼,头仍然是歪的,过了会儿,他道:“我想知道和我差不多的人是怎么想的。世上人的想法千千万,没有两个人会完全一样。”
谢危楼没忍住,他摇了摇头,忍住了即将勾起的嘴角。
他今天晚上也没打算笑,可突然间,他却笑了出来。
凌翌在床上卷好被子,继续看向谢危楼。年少时,他就很喜欢在晚上找人夜谈,点一根蜡烛,一聊就可以聊上一整晚。
谢危楼道:“有朝一日,攀得顶峰,那个时候你我可能心境大不相同,其实没什么好讲的。”
凌翌:“那你为了自己么?”
谢危楼摇头:“不完全是。”
话落,谢危楼朝凌翌看了过去,眉宇微微皱起,藏着些许困惑,末了,岔开话题道:“你居然没反驳我之前那句话?”
凌翌偏过头:“因为你师父对你期望很高是不是?”
他们中间隔开一条容一人走的过道,凌翌也朝谢危楼看了过去,躺在床上相望,就如同他们之间没有隔开那么远。窗柩漏过的光倾洒室内,零零碎碎泼了斑似的光。
谢危楼一时无从反驳。
光影模糊间,凌翌笑了一声:“别人的期望只是别人的想法,我觉得你不需要在乎。可能我们两个人的头起得不太好,这事也不怪谁。”
凌翌朝谢危楼伸出手,他皮肤白皙,指节修长,手背上新磨出了刀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