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楼道:“夜里贪玩可以,别睡太晚。”
凌翌站在危楼的门前,他突然走出目送谢危楼走过那条长廊。他靠着门框,竟也不想回楼里,夜风正好,吹在身上不是很冷,他看到了天边的流云缓缓移动,雾影聚散。
白玉京的另一侧,谢危楼下了扶生剑,立在洞府门前,他站了很久,保持着静立的姿态。
洞府门前紧闭,谢危楼也没想到要拂去肩上的薄霜,只静静等着。
门前,仙侍劝了第三回,他行了一礼,道:“谢首尊,老先生闭门不见,改日再来吧。”
谢危楼只动了动眸子道:“不用告诉师父,我就在这里等他。”
仙侍左右为难,不得已福了福,又下去。
月上三更,群山内灵鸟停止了鸣声,草虫振翅飞跃。
天边雾色愈浓,夜霜洒落。
洞府门打开,里面传来了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难为你也想得到还有我这个师父。”
葛先生从洞府里走了出来,他面容清癯,双目锐利,清瘦的脊背像是压不弯的古柏,端得是文人的一副好风骨。
谢危楼躬身道:“见过师父。”
葛老先生拄着拐杖,摇头道:“白天你立在万人之前,当然可以随心所欲。三界有你掌界,我自然也放心。到头来,你也有这般糊涂的时候。”
谢危楼没接话。
葛老先生面色发青:“你想过你还把他带回来?再将来你把他带到谢家的祠堂前,让那么多忠烈看着这么一个魔头?若不是你护着,他合该被挫骨扬灰,不复重生!”
“师父,他不是那样的人。”谢危楼打断了葛先生,他很少有这样扬声说话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了一下,片刻,谢危楼又放慢语气道,“学生唐突。”
葛先生拄着拐杖的手微微发抖:“如今这件事如今已是人尽皆知,你把他放了都没有转圜的余地。你的父亲死在下九界的战场上,你的叔父死在一百年前的那场鏖战中,你如今所作所为可对得起谢家所有的人。”
谢危楼答:“师父,我在乎谁和我是谢家的人并无冲突。”
葛老先生的目光聚焦,随后,他深吸了口气,凝望着谢危楼:“你与他是有过患难的交情,可那也不过是从前。重光,没有人会把旧情看得那么重,如今你又想怎么做?替他翻案?昭告修真界所有人他不是所有人眼中的魔头?你以为凭你一面之词,所有人就会相信你?”
“宗卷你肯定也找过了,你站在高位,自然也能发现最要紧的卷轴早就已经不见了。修真界盘根错节,里头的事情一团污秽,你又能找到什么。”
谢危楼道:“百年前,修真界四家谢凌周陆四家,如今凌家只剩下这一个人。凌家灭族一事事有蹊跷,我想还这件事一个公道,从前学生也很困惑,为何当年学生和他一起入的幻境,之后学生去了白玉京上九界,凌翌他却堕入了下九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