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们要四散奔逃,口琴声响起,人们又“好”了。
唯有伯爵不受影响,好像没看见那横在地上的障碍物,她扶着墙,匀速地往前走。
茉莉:“小心!”
伯爵一脚踩在老鼠尾巴上,滑了一下,被茉莉眼疾手快地扶住。女孩这才发现,她是闭着眼的,嘴里轻声数着什么:“两百零七,两百零八……”
茉莉:“什么?”
倏地,伯爵睁开眼睛:“是这里。”
她有些夜盲,地下管道里什么也看不清,关节变形的手摸过周遭墙壁:“注射芯片的地方在这附近,我记得这个步数……”
当年的鼠头人就是把她拉到这里,注射了神经毒素和芯片。她被蒙着眼、束着手,在神经毒素的操控下如提线木偶,只会机械地摆动双腿被鼠头人牵着走,心里只有一线清明。
她死死地维系着那一点神智,数着步数,哪怕是永堕地狱,也要记住深渊的台阶数。
“就是这,左手边的管道壁上有个隐形门,我不可能记错。”
可是没有。
“怎么会没有?明明……你去哪?”
乌鸦只是看了一眼她的腿,淡定地吹着口琴继续往前走,又往前走了好一段路,他才停下来,伸手敲了敲管道壁,用眼睛朝伯爵叹息一声,冲她点点头。
伯爵:“……”
对了,十七年过去,路没变,人变了,她的腿在阴冷潮湿的环境中针扎一样疼,一长一短,再也没有当年的步幅了。
这会儿鼠头人都在逃命,芯片处理中心空荡荡的,大概是平时有鼠人在这工作,这地方还有一些饮食和医药,正好能让逃命的人们歇脚。
取放芯片果然不难,有个自动工具,在脖子上一照,就能自动锁定芯片位置,探出细针破坏核心部分——说明书上说其他位置不用管,破坏后的芯片可以被人体吸收。
操作起来比打耳洞方便。
乌鸦试了几下,就把这任务交给了细心手巧的五月,他吹了一路口琴,失血外加气不够,头晕手抖。
从医药箱里翻出绷带和盐水,他简单处理了一下,就走向了独自靠在墙角的伯爵。
周围人太多,形势又危急,这一路他俩都没顾上交流。
明明不久前他还睡在伯爵的小屋里,一天挨了她四顿不见外的臭揍,此时却陌生得仿佛初次见面。
瞄了一眼正忙碌的其他人,乌鸦压低声音问出了他想了一路的事。
“你知道我是谁。”他顿了顿,觑着伯爵的脸色,“或者……我是什么?”
伯爵沉默片刻,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看着他:“你不知道吗?”
乌鸦看似坦荡地一摊手:“有一些头绪,但记忆不连贯,我可能需要一点帮助。”
“你是‘圣晶’。”伯爵用只有两个人能勉强听见的音量说,“八十年前,血族从一艘深海沉船里,打捞到了一块特殊的‘纯白火焰晶’……”
乌鸦:等会儿,什么“晶”?
这开头不对劲啊,听着怎么好像……他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难怪他感觉自己这体型像只没吃过饱饭的大马猴!
“……那是人类火种力量之源,”伯爵没注意他的表情,看了一眼门口警戒的茉莉,“火种在人群里传递,人数不会增加,火种力量会越来越衰弱,只有火焰晶才能激发新的火种。在此之前,我们三条路线的火种所拥有的火焰晶全是碎片,唯有那一块——唯有你,你不一样。你重见天日的时候,晶体中间裹着某种发光物质,就像有生命一样。”
乌鸦:“……”
不是,根据他浅薄的常识,硅基生物也不能随便投胎成碳基啊!
“我们的前辈花了五十年,以牺牲了无数人为代价,得到了你。称你为‘圣晶’,我们期待你是第四条火种路线,给我们带来新的希望,但是没有。火焰晶确实会选择人类,‘神圣路线’偏向心志坚定的人,‘神秘路线’喜欢敏感锐利的人,而‘残缺路线’需要心灵手巧,但我们始终不知道你的选择标准是什么,因为几十年过去,没有任何人能跟你产生共鸣……”
“直到我们被同类出卖。”伯爵露出一个阴冷的嘲讽,“山穷水尽,你还是一块石头。”
乌鸦手有点痒,想抽自己一个愧疚的大嘴巴子:“你们?”
伯爵又看了茉莉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明天一定能支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