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吟浑身发冷,脑中似有个声音在不停尖叫着让她快逃。
可若真是他来了,又如何逃得了?
锦绣门帘被马夫用颤抖的手缓缓掀开。车外,年轻俊美的帝王身着一袭绛色织金龙袍,威严冷肃、贵不可言,此刻高骑马上,左侧是令文武百官闻之丧胆的血襟司指挥使裴疏,右侧是祁澜,身后是数十御前侍卫和近百血襟司影卫。
血襟司影卫个个身着玄衣,神情冰冷,官袍上用银线绣着骇人可怖的蟒纹,此刻手持弓箭立于夜雪之中,犹如索命阎罗。
看着对面一言不发的帝王和他身后的血襟司影卫,苏吟全身都开始微微发抖。
真的是他。
他终于还是发现了。
他追来了,还带着血襟司的人。
血襟司影卫杀人如麻,所到之处无一不见血,此番宁知澈带血襟司的人过来抓她,便是不打算轻饶了。
宁知澈垂落眼眸,目光越过谢骥,无声看着苏吟。
她骗了他,逃出皇宫,与谢骥藏在南境,打算与谢骥在此厮守一世,此刻见到他,躲在谢骥身后发着抖,从前看着他时眼里除却恐惧之外还有几分愧疚,如今连这点少得可怜的愧疚都没了。
但那本就不是他想要的东西,他想要的,苏吟早就将它给了别的男人。
宁知澈缓缓抬手,随着他的动作,所有血襟司影卫迅速上箭挽弓,银白箭尖斜斜向下,齐齐对准谢骥。
看着这一幕,苏吟脑中如有一根弦骤然崩断,霎时气血上涌,失声大喊:“阿兄!”
“别求情,保重自身。”谢骥低低道,“陛下要杀的只有我,血襟司影卫个个箭法精准,绝不会射中你。”
宁知澈的手停在半空。
对面马车内的女子声泪俱下,眼中恐惧害怕有之,焦急心疼有之。
恐惧害怕是对他的,焦急心疼是对谢骥的。
心脏生出一阵又一阵钝痛,像是在被那人的眼神寸寸凌迟,一刀刀将血肉剜下来。
疼到眼眶发红之时,宁知澈忽然扯了扯嘴角。
也不知若苏吟知晓他已没几年可活了,日日夜夜都被余毒折磨,是否也会心疼他的身子,也为他焦心?
“放箭”二字已至唇边,宁知澈却久久都未开口说出来,半晌,缓缓将手放下。
近百影卫纷纷一愣,但仍是迅速将弓箭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