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景蓦然开始崩塌,他下意识护着怀中的苏吟,可她终是渐渐化为泡影。
宁知澈慢慢睁开眼,就着床前未熄的烛光看清殿中景象,忽地自嘲一笑,终于无法再骗自己。
这只是个梦。
他没能阻止苏吟自尽。
苏吟已死了。
夜色还未散尽,宁知澈浑身剧痛难忍,高大的身躯在锦被之下缓缓蜷缩成团。
有孕
苏吟出神地看着裙襕上绣的纹样,已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在床沿静坐了半个多时辰。
先前谢骥昏倒,谢府的人便立刻寻了个客栈歇脚,找了个大夫过来为他诊治。
谢骥是老侯爷唯一的嗣孙,底下有一众忠心于他的侍卫和下人,本不必她担心,她亦无心与谢骥再续前缘。半个多时辰前她便要走,但谢骥仿佛在昏迷中也感觉到了不安,立时抓住她的衣角,不让她离开半步。
男人力气极大,苏吟两只手一起用力都掰不开他那五根手指,只好坐在此处等他醒来。
不知又过了多久,最后一缕霞光也从天边淡去,苏吟困得睁不开眼,回头看了看仍抓着她不放的谢骥,让人搬了张高些的椅子放在床边,上面放个软枕,趴在椅子上睡了一觉。
待苏吟再度睁开眼时,窗外已全暗了下来。
烛光柔暖,谢骥眉眼里都是笑,正单手托腮瞧着她,眸光晶亮璀璨胜过上元佳节的万千华灯,让苏吟只瞧一眼便瞬间移开了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苏吟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躺在了床上,默了默,也不多费口舌去问谢骥方才是不是他将自己抱上了床,只立时起身穿上绣鞋,温声道:“侯爷既已无事了,我便先去另开一间上房了,明日一早就动身赶往南境,侯爷也早些回京吧。”
谢骥体内余毒清不了已成定局,她虽心中有愧,但又不会医术,留下也无用,且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有朝一日宁知澈知晓她并没死,寻过来时若见她独自一人生活,大抵不会要她的命,只不过会抓她回去狠狠罚她一顿罢了,但若宁知澈寻过来时发现她与谢骥在一处,定会以为她假死欺君就是为了与谢骥私奔,届时便不知该气成什么样子了。
如今好不容易所有人都安然无事,她怎敢再与谢骥纠缠不清?
更何况……
想起宁知澈无数次的痛苦质问,苏吟不由眼神一黯。
就算宁知澈一世都不会找到她,她也绝不可能再与谢骥重修旧好了。
待来日宁知澈立后纳妃,再过个几年确保无事,她若能遇到一个温柔有担当的好郎君,或许还会再嫁,若不能,孤独终老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