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澈定定看着她满脸的泪水,忽地轻声道:“昭昭,这是你第几次为他跪地哭求朕了?”
苏吟顿时愣住。
宁知澈起身走到苏吟面前,伸臂将她从地上拽起来:“你如今这副模样,叫朕如何能容忍他再活在这世上?”
苏吟抓住他衣袖涩然道:“陛下就非杀他不可吗?”
“那你就非救他不可吗?”宁知澈立时反问,“你明知朕因他而痛苦,却仍只顾着他的安危,你说朕为何非杀他不可?”
苏吟低眸沉默了下来。
宁知澈抿紧薄唇看她须臾,命女官将她带去左侧殿。
女官恭声应是,虚扶着苏吟转身离开正殿。
一群小姑娘仍如昨日那样胆战心惊地盯着苏吟,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苏吟坐在窗边发了许久的呆,直至入夜方转头看向女官,平静道:“我想沐浴,劳烦大人为我备水。”
女官正看着苏吟清婉的侧颜愣愣点头,却听她又淡声补了句:“要牛乳。”
只三个字,便叫女官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对方却仍在说着:“再为我找件粉色小衣,要绣鸳鸯合欢的。”
女官犹豫一瞬,领命照做。
兰华宫
月白如水,寂寂银辉洒满庭中,但见墨影铺地,花色朦胧。
年轻的帝王身着明黄寝衣,外披一件绣团龙墨缎薄氅,正垂眸看着面前的奏折出神,手中御笔定在一处许久,直至笔尖朱墨洇透素纸方终于醒过神来,忆及方才自己都想了些什么,抬眼又见富丽堂皇的金殿中并无那人半点影子,眉头顿时一拧,忍着满腔烦躁凝神继续看眼前这封镇国公弹劾宣平侯教子无方的奏折。
守在一旁的王忠敏锐地察觉到主子心绪不对头,吓得当即屏息垂首,心里分外怀念苏大姑娘先前哄得主子眉开眼笑的那两日。
那两日紫宸殿上下所有宫人不仅不必担心一时行差踏错便会轻则挨板子重则掉脑袋,更是被赏了一年的月例,还得了好些金玉赏赐,这日子不知有多美。
这好日子才过了两天,短短两天,便又过回去了。
王忠正在心里哀嚎着,却见女官走进来,壮士断腕般眼一闭牙一咬向皇帝禀报:“陛下,大事不好了,苏……苏姑娘方才突然……突然晕过去了!”
话音将落,王忠心头顿时一跳,侧眸瞧见自己那主子瞬间猛地抬起头来,一双寒眸死死盯着站在下首微微发抖的女官,沉声问道:“晕过去了?”
“是。”女官低着头不敢与高坐龙椅之人对视,硬着头皮回答,“姑娘额头烫得厉害,无论下官怎么叫都叫不醒,似是难受得紧。陛下,可要请太医来为姑娘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