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卢贝尔这些日子的努力瞬间化作泡影,席恩愤愤不平:“我亲眼见到族长儿子欺负夜牙,夜牙被弄疼了才会咬他。那小子跟夜鸦年纪差不多,干嘛不献祭他?还不是看夜家兄弟俩无父无母好欺负。”
“孩子生性顽劣,下手不知轻重,这样的惩罚属实过了。可夜牙只是野兽,不能以人类道德定义,也不能说是它的过错。”
席恩即便不十分赞同,依旧自愧弗如:“我可做不到像伯爵您这样,对好人坏人都一视同仁。”
“因为你先定义了好坏,才会分别对待。世间生灵,本无是非善恶,什么时候你真正理解了这句话,就能真正理解我。”
“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夜鸦和夜牙再一次关进笼子?”
夜隼摇着卢贝尔的手臂,可怜巴巴地仰望他:“伯爵,求求,救弟弟。”
卢贝尔目光温和,却总能给人以力量:“我去交涉。”
那天夜里,他在族长的帐篷中彻夜长谈,谁也不知二人之间达成了何种交易,次日早晨,族长同意卢贝尔带着双胞胎和狼神离开,族人都害怕得躲了起来,只有他一个人来送别。
“我把狼神带去首都,永远不让它接近这片森林,你们不用再担惊受怕。”
卢贝尔一手拉着一个孩子,身后跟着夜牙,告别了这个他生活了长达数月的原始部落。
走出数十米,席恩神差鬼使地向后一望:“伯爵,您看。”
卢贝尔转身,先前避而不见的偃族人们,都聚集到了一起,遥遥地目送他们离开。
见他回头,人们陆陆续续跪下来,虔诚伏地,分不清是在拜他,还是拜他面前的
夜牙。
夜隼为了讲明白这个故事,花了非常久,凌熠听得聚精会神,后知后觉地回忆起在蜂族的时候,贝尔叔叔也给他们讲过跟狼关在一起的偃族少年的故事。
“那后来呢?”
“后来……”
卢贝尔带着夜家兄弟途经景埠穹廊,在那里见到了世界上最美丽的花海。前方负责探路的侍卫回来禀报,他们寻觅多年的蜂族栖息地终于找到了。
卢贝尔权衡之下,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决定让侍卫先送双胞胎和夜牙回首都。
双胞胎舍不得跟他分开,卢贝尔抚摸着两个人的脑袋:“我会写信拜托我的父亲照顾你们,让他送你们去学校念书。等我回去的时候,你们应该就能认识不少字了。”
席恩高高兴兴拿来相机:“这里风景这么美,拍张合影纪念一下,你们要是想伯爵了,就把照片拿出来看看。”
在学校的诱惑下,两个人与卢贝尔依依惜别,谁都未曾想过,这一面即是永别。
夜隼和弟弟被带到首都,见到了卢乎伦。卢乎伦听说他们是偃族人,很感兴趣。
“听说偃族人非常忠诚,一旦效忠某个人就会成为死士。我的儿子一定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将你们托付给我。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们。”
夜隼讲到这里,忽然不讲了。
凌熠迫不及待想知道后续:“再后来呢?”
夜隼声音没有波澜:“首相大人让我们进行忠诚度测试。”
“什么是忠诚度测试?”
夜隼沉默了一阵:“让我们完成一个任务,完不成就,打,一直打。”
凌熠心里一紧:“什么任务?”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久,直到他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磨旧的皮绳上系着一颗锋利的狼牙。
“这是……夜牙的牙?”
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波澜,“任务是,杀夜牙。我和弟弟都不想动手,一起被打。后来他们,发现没有用,就只打一个人。打我的时候,弟弟受不了,杀了夜牙。”
夜隼得知夜鸦死亡时哭得厉害,回忆起这段经历却仿佛没有任何感情,只是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冷静叙述。
他语气越是平静,凌熠握住项链的手越用力,尖牙刺破他的皮肤,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我拔下它的牙做了项链,弟弟一条,我一条。弟弟通过测试,被选中了,我没有,被卖到船上。”
“这些年你一直在船上做水手,直到现在?”
夜隼犹豫,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