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魔神实在是太威严了,吓得他下意识闭住气不敢呼吸,生怕动静稍微大上那么一点就有僭越神明的可疑之处。
苏大人和那位魔神站在一起就像山岳脚下开了一丛可爱的花,又矛盾又和谐……
“哎呀,我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呢?”他握拳敲敲脑壳,转念思考起今天回村后该怎样向邻居们传达大人的意思。
他走进营地,低着头径直来到苏的备用房间,被包扎成木棍人的伤员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向外看:“……”
被结结实实晾了一晚上,他无比确定那个绿衣姑娘就是根木头!
“你醒了?我先去给你做点吃的。”北固知道苏储存了粮食与野菜给他和伤员吃用,用不完那些就是他每天的“报酬”,可以提回去养活一家人。
木质台面上有包看不出原型的淡黄色粉末,北固熟门熟路取出一部分把它与水混合搅成糊糊,热水烧开将糊糊倒进去搅搅,再把野菜冲去泥土切碎扔进锅子,撒盐点上一滴油,两个人的早餐就做好了。
这种放在后世很可能狗都不看的东西比绝大多数渔民家的“刷锅水”要好多了,不出海拼命撞大运时家家户户每日只吃两顿,在苏这里北固能饱饱吃上三顿,几天下来人看着都结实了不少。他又取出自己前几日烤的死面饼从中间撕开,端着陶碗给伤员看:“胳膊腿都能动不?能动我就稍微给你解开点,你做起来自己吃。”
不能动他就只能想办法给他往里灌了。
伤员显然不愿意无知无觉躺着被人像灌猪灌鸭一样折腾,他赶忙发出声音:“能动的,劳烦你了。”
“哦,”北固上前给他把关节上的绷带拆掉几圈,卡着胳肢窝一使劲就把伤员给拎起来靠墙头“放”着坐好:“碗给你,我中午做点荤的,你有需要就喊我。”
说完他把碗塞进伤员手里,自己出去吭哧吭哧劈了一院子柴火晒着。
伤员:“……”
这个营地里的人都没有好奇心的吗?
青年低头尝了一口卖相愁人的野菜糊糊,油脂和细盐的香味顺势抵消了它在观赏性上的一切缺点,等北固放下斧头回来吃早饭时他已经把陶碗给舔干净了。
“兄弟,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啊!”伤员抱着陶碗感叹,北固只有一句:“你吃饱了没?没吃饱锅里还有。”
“……哦,好的,麻烦再来一碗。”
一上午过去,北固知道了这人给自己起的名字,受伤的陌生青年也知道自己正身处天衡山脚下的一处营地中。
“你从哪儿来的?怎么就摔在陷坑里去了?”
北固啃着死面饼,不停打量着面前苦笑自称“里亚”的人。
这家伙皮肤略微有些黑,瞳孔是星星的形状,和大家都不一样,一看就知道是外面来的。
里亚笑笑:“我从西面沿着海岸线一路走过来,本想继续沿着海岸线向北去却遇上一场不明原因的大雪。你也知道一下雪山里就很难找到食物,熬了好几天才看到一群野鸡,追逐中不当心就……”
西面山连着山,北固不知道那里都有什么,他这辈子也没想过要离开自己出生的渔村。
“哦,”
渔夫冷淡的回应让里亚有些不舒服,他有点想炫耀自己徒步测量大地的壮举,可惜对方听不懂。
昨天晚上那位姑娘能听懂吗?他希望她能。
被他念叨的苏冲着火堆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哈欠!”她揉揉发酸的鼻根,指挥人们将新抓出来的一批怪物倒进火里,“还有谁家需要再次用辣椒水和盐擦洗的?快来领!”
整整齐齐的队伍尾巴上没有出现新受害者,这也就说明怪物的繁殖和分布得到有效控制。摩拉克斯终究没在村子里放火,过于狭窄的地方、牲畜的围栏,以及人们不愿意向外展露的隐私之处都用盐反复消杀过,他只需要用岩牢将散落在室外的怪物抓起来统一销毁。
最后一只蠕虫怪物被扔进篝火发出噼噼啪啪的爆炸声,苏照着枯树干大力敲打发出声音提醒众人:“还有没有没漏掉的?赶紧找一找,务必不要漏掉任何一条!”
渔民们反复确认,村子里确实没有遗漏的怪物了,她这才取出赶早向归终讨要来的沙子和海盐放在一处炒热,围着渔村外撒了一圈。
还好这东西直冲渔村而来没有跑得漫山遍野哪哪儿都是,如果真要是那样的话苏觉得自己大概会选择下水找奥赛尔决斗。
“终于结束了啊……”哪怕沉稳如摩拉克斯,完成这桩请求后也有了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头一次意识到什么叫做“度日如年”,他下意识攥攥拳头:“走吧,带你去海边玩。”
苏:“……”
你最好说的是去海边玩而不是去海边杀上个把魔神。
“咱不能把奥赛尔打死在海里哈,魔神残渣和怨念不好清理,夜叉里没有擅长水下作业的……好吧?”
她小心翼翼朝旁边挪了半步,金色的眸子立刻扫过,少女若无其事把迈出去打算挪下半步的腿收回来,一脸正气:“实在忍不住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