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龄察觉到剩下两人之间有些微妙的气氛,借口接电话去了走廊。
于是病房内只剩下陆秉承和老爷子,愈发安静。
陆秉承起身倒了杯水递过去。
老爷子接住,喝了一口就放到旁边,示意陆秉承坐下。
老爷子不做表情时,上位者融入骨子里的气场就散发出来,和刚刚谈笑风生的模样迥然不同。
即使陆秉承年过五十,早已习惯了他这副面孔,还是忍不住习惯性地坐直了些。
老爷子坐在病床上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虽然我总说自己身体硬朗,但人还是不能不服老。”
年纪大了,简单摔一跤就可能会危及生命。陆老爷子虽然看起来云淡风轻,但上午被搀扶着上担架赶往医院时,他还是无可避免地想到死亡。
“我躺在病床上,总是回想我这一生,漫无边际地想了很多。”
此刻老爷子的表情因为回忆而柔和了许多。
他的视线从虚空中收回,看向陆秉承,问:“你知道我最记挂的是什么吗?”
陆秉承顿了一小会,然后问:“小鸣吗?”
老爷子微怔,似乎因为这个答案而有些诧异。随即,他叹了口气,摇头道:“是你。”
陆秉承不可置信:“我?”
“是,你。”
“我回想这一生,发现最遗憾的一点其实是对你。”
“陆家的产业在我手上兴盛,我不希望看到它衰落,对你一直很严苛,因此你一直比别的孩子过得更辛苦,也导致我们越来越生疏。”
“到这个岁数再回头去看,看到其他父子之间的关系那么融洽、亲密,我才发现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这种认知不是灵光一现产生的,而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一点一点地意识到。”
“意识到之后,也想过做些什么来改变。但当了半辈子高高在上的父亲,总是低不下这个头。”
陆老爷子嘴角牵扯出一抹无力的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祖辈往往对孙辈更加包容,就像我对小鸣一眼。”
“对儿子抬了半辈子难以低下的头,对年幼的孙辈更容易低下,低过头了就变成溺爱。”
“或许是对自己的一种心理补偿:第一次当父亲吸取的错误经验,妄图在孙辈身上得到改正。”
老爷子轻轻拍了拍陆秉承的背,一头银发随着动作微晃:“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想你要求什么,只是希望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你一直瞒着我,说陆鸣不在的那几年是去国外求学,但我玩了大辈子手段,即便老了,这点东西还是看得清。”
“你和小鸣越来越疏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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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鸣带着池还上楼时,病房里只有林龄和老爷子在。
“小池来了,坐过来!”陆老爷子看见门口的人,露出一个笑,招招手示意池还过来。
池还把带来的东西放到茶几上,望向床边的凳子,一时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