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刘诗洛并没有生气,她也不与一个病人计较,坐回办公桌接着做她的数学卷子。隔了一会儿,不过是刘诗洛证明完一道全等三角形大题的时间,椅子上蜷缩成小小一团的高乐珊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对刘诗洛道歉。高乐珊是个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的直肠子,也从来不会因为抹不开面子死撑着不道歉。深知好友性格的刘诗洛什么也没说,默默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握住高乐珊的手轻轻抚摸,安抚着她。高乐珊的手平常都是热而干燥的,而刘诗洛此时握住的粘着冷汗的冰凉的手让她感到心疼。第一节晚自习下课的时候,高乐珊的母亲开着车来接了。刘诗洛拎着高乐珊的书包,把高乐珊送到车上。“回去好好休息。”她转身对高阿姨说:“阿姨辛苦了。”高阿姨的脸上带着笑,“谢谢你这么照顾珊珊,给你添麻烦了。雨还下着,你快点回教室吧!不打扰你上晚自习,周六的演出要加油啊!”“嗯!谢谢阿姨。”一头漂亮短发的高阿姨是刘诗洛见过最帅的女人,一直都是精明干练、雷厉风行、永远活得理直气壮的样子。但是她一举一动间又充满了细腻的关怀,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你放心好了,珊珊复活速度特别快,周六一定能去看你演出的。”高阿姨帮高乐珊关上车门,转头四下看了看问道:“小王老师呢?”“王老师好像是跟教导主任去周边抓人了。”“那就把生病的孩子扔着不管了?”听到这个答案高阿姨明显感到不悦,她皱起了眉,“行了,我发个信息告诉小王老师一声,孩子我接走了,洛洛你快回去……等一下。”高阿姨回身打开车门,从车里拿出一件还没拆封的袋子,毫不犹豫地撕开包装,把里面的连帽外套披在了刘诗洛身上。“别管学校那些乱七八糟的要求,把衣服披校服外面。晚上衣服这么湿会着凉的。”红色小汽车的车灯光柱中看得见雨滴摇摇晃晃的模样,小汽车几乎没怎么掀起水坑里的水,非常平稳地驶出学校。预备铃也在这时敲响,刘诗洛赶紧穿好外套快步走回了教室。外套的布料亲肤质地极好,加上好看的设计一看就知道价格不低,是自己家舍不得买的那种。衣服和善意的双重温暖下,刘诗洛的身体和脑子似乎也温暖了起来,这个命途多舛的晚自习好像没那么难熬了。但这似乎只是刘诗洛的一厢情愿。下午19:11,星期四,地点:x省y市第九中学,三年a班教室。“刘诗洛!强调过多少遍校服外面不能套衣服,穿在最外层的只能是校服,你带头违反校规校纪是吗?”刘诗洛吓得一激灵,只好脱下外套改为罩在腿上。更加可怕的是,她的噩梦没过多久便又出现在教室里了。这次是副主任和班主任拎着胡博洋还有他的几个“难兄难弟”回的教室。胡博洋翻着白眼,嘴里嘟嘟囔囔着脏话,显然是刚刚已经被主任训话过的模样。书包“咣当”一声甩在座位上,他大咧咧地落座,在剥削前后桌而变得过分宽敞的座位上跷起二郎腿。前后桌哪里惹得起这尊大爷,见此都默默地把自己的生存空间挤压得再小一点。看着班主任和教导主任离开教室去谈话,胡博洋开始发作他的“疯病”。桌面上的卷子练习册,被狂躁暴怒之下的他一个抡手打散。“我艹你妈了个壁!小壁崽子,真他大爷的有种,艹你妈的真他妈牛壁!”书山崩倒滑坡殃及了刘诗洛的桌面和前座的后背,刚刚砸到她手臂的书本撞开了她正在切割错题集的手,美工刀在她的手上划出了长长的一道口子。然而气红了眼的胡博洋根本没看见旁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掀翻的椅子,一脚踢得椅子在翻倒几圈,还觉得不解气,又狠狠地朝着椅背的地方踢了两脚。接着抄起落在地上的书包,抡锤子一样重重地砸在地上。“艹!你他妈的很牛壁对吗?王湘雪你他妈的把你那壁给我整紧了,妈的,艹你|奶奶的,臭|婊|子不要那壁脸,没有你这种卖壁的收钱这么不要壁脸的。”物品被破坏的巨响一声接着一声,金属的尖锐、木头与书本的闷响保持着急促而不稳定的节奏持续,震得人耳膜发痛。教室里所有人都不敢动,哪怕是看不进去一个字,也只敢低着头盯着眼前的资料。很多人僵硬的手在颤抖,笔都快拿不住了。倒在地上的椅子掉了一根腿,椅背也歪歪斜斜地半挂着;书桌的铁腿歪了;书包的肩带也被扯断,里面掉出来的最新款苹果手机也摔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