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余摇头,额角的发丝微微散下几分,他茶色的眸中带了几分温润的认真:“臣知陛下所忧,也知陛下处境艰难,我谢家向来忠君护主,陛下不若信臣几分,既然臣受命当这帝王之师,便不会有所懈怠。”那儒雅的公子眉眼如画道:“陛下,可敢与臣赌这一把?”宿季眼珠微动,谢余说的倒是句句在点。他的处境他自己自然是心知肚明,那外人面前对他温柔细致的皇姐实则是个什么心思他也是一清二楚。便是血脉相连都可为这无上的权力而谋划暗害,更何况他与这谢丞相并不算相熟。他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儿,对这手揽朝中大权的谢丞相又有何利处?宿季思来想去,这谢余既是同他坦诚,也知道他故作不懂,那他也无甚好装的了。不若就如他所说,赌上一把,赢则稳坐皇椅,输了,便也算是他命中该有一劫。于是谢余便看到那孩子微微抬头,黑眸中竟是带了几分锐利:“朕没有什么不敢的,既然丞相如此说,朕便信了。”谢余勾唇:“那臣便来看看陛下的学习进度,再决定如何进一步教授国策。”系统看着这君臣和睦的一幕,有些不太明白:“宿主大大,咱们的目标不是昭和嘛,你怎么违背了他的意思真的来教这个小皇帝啊。”谢余漫不经心道:“小统,舔狗任务只是要求我们在感情上舔对方。正事上,该是政敌就还是政敌,该痛下杀手、阳奉阴违,也就得如此。”“谢丞相可不是个会为了感情昏了头脑背叛家族、背叛皇帝的人。”系统挠了挠脑瓜子,觉得脑子有点晕晕乎乎的。谢余半握着小皇帝的手,写下一个字。忍。“相爱相杀,不是更有意思么。”宿季侧首看了一眼青年白皙清透的侧脸,这位谢丞相的相貌当真极佳,睫毛很长,他脑海中陡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随后他收回了视线,黑亮的眸子看着那个风骨俱佳的大字。忍,他确实应该忍。他若是不懂如何忍耐,那些死去的皇子之中,便也有他的一具尸骸了。东暖阁。玉石做成的软塌上堆叠着层层的锦布,那些锦布皆是昭和长公主所喜爱的艳色,叠在一起,尤显得曼妙缠绵。榻下跪着好几个身材纤弱的少年,他们穿着稍显暴露的衣料,隐隐露出雪白的肌肤,只是那雪白之上,隐隐有些许纵横交错的淤青,看起来触目惊心却又带着几分难言的暧昧。宿和半靠在玉石软塌上,右手的小指尾戴着浅金指套,一个宫人正伏跪下身子研磨丹蔻,那颜色十分亮眼,是正红。待那丹蔻研磨的细致了,宫人便取出一个细小的蘸刷,细细的为那榻上尊贵的长公主涂好。宿和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旁边的大太监一个激灵,懂了他的意思。公主这是嫌无趣了。昭和长公主若是无趣了,倒霉的可就是他们这些奴才了。大太监讨好的笑了笑,昭和横了他一眼,大太监便点头,对那些跪着的人奴道:“往常都是你们一个个挨着被鞭打,如今有个新玩法,你们且看愿不愿玩。”那些人奴的少年一个个都瑟缩着身躯,一句话也不敢说。他们就像是待宰的肉禽,麻木的任由主人玩弄。大太监弯了弯细长的眸子,继续道:“你们这些人奴有的都是因为家里困难才甘愿被卖来当玩物的吧,长公主愿意给你们一个过上好日子的办法。”“你们其中若是有谁愿意灌下这一瓶药,受下那一百细鞭,长公主便能赏赐他黄金千两。”千两的黄金,对于受苦受难、不被当做人来看待的人奴来说,就是一笔巨财,至少能够抚慰他们的身心,对于有些亲人重病的人奴来说,这钱,便是救命安心的钱。但长公主的手段向来阴狠毒辣,这瓶药,搞不好便是什么要命的东西。更何况那细鞭之上带着钩刺,还浸泡着辣椒水等一些阴毒的玩意,十鞭子都叫人死去活来,更何况一百鞭。正常人三十鞭都有可能魂归西天了。一时间那些人奴竟无一个敢应答。宿和眯了眯眸子,轻声道:“若是有谁撑过去了,便可留在本公主面前,脱离那人奴的籍贯。”“若是表现的好了,本公主还能赏他个一官半爵,从此——”“青云直上。”下首的人奴闻言躁动了好一会,可半晌过去了,还是无人敢出来。宿和有些百无聊赖,到底人还是怕死的,这等惩罚在他看来,扛过去再简单不过了。他在战场上遇到的残酷刑罚,可比这样的恐怖数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