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林山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语,林老嬷却张口毫不客气。
“那乔小哥儿呢?还在睡?只怕是病还没好全。老话说病来如山倒,小哥儿身子骨又娇弱,只怕没一两个月养不好。你一个汉子,能顾住自己就不错了,只怕也照顾不好病人,我家人多,你弟媳妇英子是个细心妥帖人,不如交给他照料。”
说着人就往屋里走,小儿子林福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只有林阿爹皱紧了眉,根本不敢看大儿子脸色,往墙根一蹲叹了口气。
林正哪能让他们进去,往前一站挡住了。
“继阿么,当初分家时说了,往后各不相干,我媳妇不用别人照顾。”
林正生的高大,脸上添了刀疤,加上沉着脸,说话硬邦邦的,确实吓人。林老嬷吓的连退几步,又不肯轻易放弃。
“什么你媳妇,没办喜事没上族谱,算哪门子媳妇?再说了,那小哥儿模样齐整,才十五岁,你这样子,都二十二了,哪里般配,别亏死人家小哥儿了,真要做了你媳妇,只怕要饿死。”林老嬷轻蔑冷哼,也不再绕弯子,直接说道:“我们家阿福没定亲,刚十六,和那小哥儿正般配。你将小哥儿给阿福,也算是为你好,省点口粮,这么个小哥儿你可养不起。”
林正听了这话若说心中不怒不可能,只望向蹲在墙根的林阿爹,问道:“阿爹怎么说?”
“你阿爹当然……”
“我问阿爹!”林正冷冷盯去一眼,将林老嬷未说完的话全都噎了回去。
林老嬷的确心下犯怵,可小儿子林福躲在身后一个劲儿的扯他,又想到那天看到乔墨的模样确实出色,便朝林阿爹瞪眼。
林山双手拢在棉袄袖子里,抬头看向大儿子,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看那小哥儿不错,你也该成家了,好好儿过。”
“你瞎说什么呢,咱阿福……”林老嬷顿时急了。
“爹!阿爹!”林福比林正小六岁,在家是老幺,很受宠,不止是林老嬷对他言听计从,连林阿爹也一样。如今长到十六岁,没做过什么重活儿,吃了一身的肥肉,在乡下可是很少见。
林福本以为今天的事也很容易,哪知道自家阿爹居然帮着大哥,气的脸红耳赤,面上肥肉抖动。
“阿福别气,别听你爹的,阿么肯定给你说下这个小哥儿做媳妇。”林老嬷连忙安抚。
林山却是不理,背着略微佝偻的身影走了。
林老嬷没想到一贯默不作声的林山竟向着大儿子,恨的咬牙,但看着林正不善的神色,到底不敢多呆,哄着林福走了。
直到几人走远了,屋内的乔墨还能听到林老嬷骂骂咧咧。
乔墨皱了皱眉,他随着人贩子来到上林村时是假装昏迷,从头到尾都有意识,因此那些村民议论林正的事他也听到了。知道林正从小到大过的不容易,然而亲耳听见那些人算计着林正,仍是有些吃惊,毕竟如此厚颜无耻当真少见。
乔墨看着林正眼底复杂的神色,心中也是五味陈杂。
林阿爹虽说一直偏着林老嬷和小儿子,分家上也没帮着林正,可心里还是记着,才有今日为林正说话。好比乔仕,情妇一把私生子女一堆,发妻抑郁而死儿子离家出走,都不曾见他有所悔悟,可却在死后将财产留给了他。
可见心里都明白,可却只管自己生前安稳享受,哪管死后旁人怎么闹。
提亲事神色坦然
前脚三人刚走,后脚李阿么就来了。
李阿么是见林山那一家子过来,怕林正吃亏,忙过来看看。当得知林老嬷的打算,险些气的破口大骂,随即又满是忧心。
“阿正,我看你那继阿么肯定没死心,就那林福……乡下人哪有那么富态的?何况又娇惯的不干活,有个那样的阿么,好点儿的人家都不愿意将小哥儿嫁给他家。夜长梦多,我看赶紧挑个日子,你跟小乔将喜事办了,免得你继阿么再起幺蛾子,也断了村里某些人的心思。”
的确,乔墨生的太出色,若不是之前病的要断气,他们乡下人哪里买的起。那天村里人都看见乔墨的模样,动心的不少,现在乔墨病好了,却不见林正家办喜事,其他人哪能不起心思呢。
李阿么是个热心的,两家一二十年的老邻居,特别是林正阿么是个温和细致人,常来常往,感情非常好。如今林正阿么不在了,李阿么知道林阿爹管不了事,就一直操心着林正的终生大事。
“这都腊月了,要办喜事就得这几天,再往后家家都忙着办年货过年,怕是没空。”李阿么在心里算了算,说:“我看五天后就是好日子,虽然时间紧了些,抓紧往镇上走两趟就行。衣服被子之类的东西,我带阿雪找两个人帮忙,席面做的丰盛些,也够了。”
“麻烦李阿么了。”林正朝厨房望了望,心里欢喜。
李阿么没注意,一心算着席面:“咱们上林村就两大姓,你们林家占了村子一半人口,虽说关系远了,但一个村子住着,红白喜事一般都会到场。再加上几家亲近的,来帮忙的也得一桌。主席就算三桌,再五桌流水席。咱村李喜阿么做菜好,他也是做惯了席面的,择菜、洗菜、切菜,烧火,上菜……差点儿忘了,还得先去各家借桌椅和锅碗瓢盆儿,再赶紧找地方把灶搭好,菜也得买回来。眼看着月底过年,怕是东西都涨价了,幸好月初,不会涨太多。”
话音一停,李阿么问道:“阿正,你先前花了五两银子,现在……”
“李阿么不用担心,银子还够的。”林正心里盘算着家里的积蓄,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马虎,再者还想给阿墨置办些好东西,开销下来,估计家里剩余就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