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了——”收束时南衡轻啄她额心,“你是买琴之人。”
“买琴?”她怪讶,浑身倦极,不知是脑仁朽钝还是丧失心力,思忖不出这与琴又有什么相干?
南衡抽出细绢,为她清理狼藉,温热的掌心覆住她眼睫,贴在她耳畔说:“鉴儿,你睡一觉,醒来我慢慢告诉你。”
虞愔恬然入梦,昼寝绵长,醒来已至傍晚。
寝室煦暖,燃着安神香,香灰堆砌一屉。她乏意尽解,拥被坐起,见南衡于烛台微光下持卷,淡金光晕笼他满身,俨然如宝相。
“怎不将烛芯挑明些?”她懵然问。
南衡抬眸,见她醒来随手放下书卷。
“我担心光亮扰你,又不想拉上帐幔,因为我想时时看见你。”
他朝她走来,拿过榻上的莲花枕芯给她垫在腰后。虞愔在寝室昏昧的光线下看见案上摆放两张琴,一张精工造设,一张简素至极,两相对比,倒有说不出的意趣。
南衡顺着她的目光知她瞧见了双琴,遂接着她入睡前的话题说道,他所谓的“买琴”,便是为她买来巧夺天工的那张“惊雷”。
虞愔蹙眉道:“我几曾说过我要买琴?‘绿绮’跟了我十数年,我将之当作故人看待,断然不会更换的。”
南衡抿唇一笑,“鉴儿,你的生辰在即,总该允许为夫为你置办一份生辰大礼,此毕竟是你我成婚之后,我为你庆祝的第一个生辰。”
“你的生辰在元月初九,喜爱抚琴读史,喜蓝衣。鉴儿,我对你的喜好暂时就了解这么多,其他的,我再慢慢观察。”
他笑言:“至于琴,送则送,两张都是给你的。你弹也罢,不弹也罢,随你怎么处置。”
虞愔道:“夫君莫不是银钱太多无处花费,充了国库或拿去赈灾也比买无用之物要好。”
南衡就着榻沿坐下,欺近她,“这自然也使得,我早说过,我的银钱全交由夫人保管,你怎样高兴就怎样来。”
“不过,那两张琴,俱不是用实银所购。”他似笑非笑看着她。
“凭何所购?”虞愔问。
“素琴出自我手,是我斫的。那张‘惊雷‘,”他顿了顿,淡然说:“一城易之。”
一座城换一张琴,他疯了吗。如此狷狂,不怕背负天下骂名吗?
“当真?”虞愔愕然。
“当真。却也不算真。”南衡笑谈,指尖抚上她一弯春山,“我说愿以平武一城交换绝世名琴,作为你的生辰贺礼,两月之间,送来府上的宝琴无数。我不过粗略一观,辄悉数将之退还,那些蠢笨俗木,还不配污了我夫人纤纤玉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