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小事而已。”温暖的声音中夹杂着惊奇与烦躁,“妈妈已经够心烦了,我不想因为这点儿小事打扰她。我记得你的学习离我这儿不远,所以……”
“当你的家长?”邓欣涵看了看课程表上顶置的不讨喜的“英语”二字,说,“现在吗?好,我会去的。”
“谢谢。”温暖松了口气,开心地说。
邓欣涵挂断电话,随手看了一眼时间——才七点。可怜的孩子,这么早就去上学了。当年她也是这么过来的,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对她来说,真的过去很久了。
伸了个懒腰,随意地感叹了两句,邓欣涵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出发了。
不幸的,邓欣涵赶上了早高峰,车子堵在路上,还没行人走得快。即使她的学习离温暖的学习不远,等她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也已经八点多了。
等待邓欣涵的,是不耐烦的女教师,委屈又疑惑的温暖,一个低着头的男生,以及一对满面怒火的男女。
先前已经说过,邓欣涵没怎么打扮,就出门了。她向来不主张在平凡的日常生活中使用不平凡的力量。经历了公交车的拥挤,她看起来不是很好。布衣荆钗仍不掩艳色的,只有电视里的主角,玛丽苏已经被恐龙环绕的大美人。很遗憾,邓欣涵哪样都不是。现在的她看起来,就是个学生。找家长,结果来了这么一个大孩子,对面三位成年的脸色都不好看。
看见邓欣涵,温暖喜滋滋地迎了上来。
看来这位真的就是温暖的“家长”,而非无意经过的路人甲。那对男女狠狠地瞪了邓欣涵一眼,扭开头,一副拒绝交谈的模样。那个男生小心翼翼地抬头扫了邓欣涵一眼,发现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不由得偷偷舒了口气。
女教师皱着眉头,勉强压下心中的不悦,说:“你是温暖的家长吗?对不起,这件事很严重,需要她的监护人出面。”她尽力让自己显得礼貌——很遗憾,不是很成功。
“您好,我是温暖的表姐。我姓邓。”邓欣涵十分自然地伸出右手,说,“她的监护人暂时不方便前来。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
邓欣涵的声音中没有少年人特有的浮躁。这让女教师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她看了看浑身散发着“很不爽”气息的男女,认命般的叹了口气,说:“好吧,我们换个地方谈。”
“您随意。”邓欣涵微笑着说。那边那对男女似乎对此并不满意,却也无可奈何。
女教师将他们请进了教师办公室。老师们都上课去了,这里只有他们几个。
“你们随意坐吧。哦,忘了介绍,我是温暖的班主任,我姓王。我想我需要介绍一下情况。”说这话时,她盯着邓欣涵,显然不了解情况的就是她了。
这位王老师简单几句话把情况说清楚了。无非是早恋。甚至算不上是早恋,只是有点儿好感,刚刚开始交往。很不幸,在某些国家,身体上的交流,也是交往的一部分。连普通话都说不顺溜的温暖,怎么可能理解“不得早恋”的校规?她只是交了个男朋友而已,有什么错?她和那个男生高调——其实只是没有掩饰——的交往很快被发现。男生的父母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他们去了解情况,发现他们不只是在谈恋爱——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勾引他儿子上床!于是,暴怒的父母来到了学校。顺便说一句,如果不是王老师不遗余力的阻拦,温暖早就被这对愤怒的父母揍成猪头了。
王老师的叙述很中肯,没有偏袒某一方。“告状”的过程中,那个男生一直低着头,脖子红了一大片。他的父母的情绪稳定了许多。他们坐在那里,沉默得压抑。温暖一直茫然而无辜地望着他们。她听不懂。
邓欣涵谦和的听完了女教师的介绍,无奈的提起温暖海归华侨的身份,着重介绍了两边风俗的差异,并诚恳的表示,一定会好好教育温暖,让她改掉某些不良习气。一番话不卑不亢的说下来,王老师心里熨贴了。如果不是记着还有“受害者”在,她都要摸摸温暖的后脑勺,让她回去上课了。
“这事儿就这么完了?!”男生的母亲尖声叫道。
邓欣涵看了她一眼,转向王老师,说:“我可以和他们单独谈谈吗?”
女教师皱紧眉头,迟疑了一会儿,十分勉强的点了点头。走出办公室之前,她再三嘱咐:“有话一定要好好说”。
随手锁上办公室的门,听着女教师的脚步声远去,邓欣涵转过身,说:“现在轮到我们了。请问几位,谁先来说点儿什么?”
因为语言不通,依旧不在状态的温暖茫然的看向邓欣涵。后者默默叹了口气——她这个样子,来上学有什么意思啊。
男生的母亲走了过来,很不客气的说:“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她没完没了的说着,话虽不脏,用词却很刻薄。或许是邓欣涵的沉默,以及年轻的外表让她觉得占尽上风,渐渐的,她把两个女生都归类为不正经的女孩子,居高临下的教训着。
男生的父亲大部分时间保持怒视温暖的状态,偶尔帮呛斥责两句。男生一直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邓欣涵一直保持着似有似无的微笑,平静的看着对方越说越激动,隐隐有动手的趋势。她漫不经心的拿起桌边码放得不是很整齐的一小摞书——大概是哪个老师随手放在那里的——狠狠的敲在桌子上。
巨大的声响让没有准备的人们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似乎永无止境的斥责停息了。邓欣涵勾起唇角,道:“轮到我了?”久居上位的她自有一番不怒自威的气势,一时间,另外几人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