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一脸鄙夷地道:“这个傅试也是个一心想结豪贵、攀高枝的货,实在不懂二老爷为何会中意他。”“如今嫁妹的帖子已经送来了,定在月底,到时候你可要去?”凤姐又问。贾琏果断地回:“不去,你去打点就行了。”凤姐嘀咕着:“不过是做偏房,弄顶轿子抬进去便完了,还搞得煞有介事,一个个的也不给人省心。”贾宝玉听闻傅秋芳说与了贾雨村做妾,却是气得破口大骂:“好端端一个美貌才华兼备的姑娘,又被这些人给糟蹋了。”袭人赶紧止住贾宝玉:“二爷说话也不怕忌讳,怎么就叫糟蹋了?傅家哥哥留着她就是想攀结权贵的,如今雨村大老爷好歹也是大司马,军机朝政都有他的立足之地。虽然进门后身份只是小妾,焉知将来不会被扶正?”贾宝玉瞪了袭人一眼,懒得辩驳。自打去了学馆,这半年来,袭人处处提醒他科举之路的种种好处,听得他心中极不耐烦,虽然想疏离了她,但生活大小还是她熟悉周到,处处离不了她……现下只哼了一气儿,拔腿朝门外走去。袭人追问:“天色将黑,二爷这是去哪儿?”“去老太太屋里。”贾宝玉哪里是要去贾母处,他是想去园子里找林妹妹说话,但不想告知袭人罢了。不料袭人却猜着了一般,转头拿了一盏灯笼追上去:“天色将黑,我给二爷照路罢。”贾宝玉斥道:“不用了,我想单独走走。”袭人立在原地,心觉委屈,却也习以为常,只好喃喃地道:“那二爷早些回来。”暮色降临,潇湘馆里,灯影绰绰。林黛玉闲着无事,拿出贾琏送过来的绛珠簪子,趁着灯光细细瞧着。紫鹃道:“姑娘,这簪子极美,为何不见你戴它?”林黛玉摸了摸玛瑙珠子,说道:“我原也想戴,却总找不到戴的时机。”紫鹃有些不明白了:“戴这簪子也需要时机么?”林黛玉没有解释,恰巧贾宝玉走了进来:“林妹妹,在看什么?”林黛玉将簪子放在了妆奁盒上,转身站了起来:“天都黑了,你怎么跑过来了?”贾宝玉眼尖,看到了那枚簪子,伸手取了过来,说道:“这是什么花样,好生别致,也好衬你。”林黛玉一愣,将簪子拿了过来,问:“你不知这是什么花样?”贾宝玉笑道:“我从未没见过,怎会知晓,好妹妹且告诉我答案。”林黛玉莫名有些失落,旋即又觉得难道这东西果然只有自己知晓?她将绛珠簪子收了起来,拿了把圆面纨扇,闲闲摇着道:“我给它取名绛珠簪。”“绛珠簪。”贾宝玉咂摸了会儿,“果然好名字,与它的气质融为一体。”林黛玉见宝玉果然不识绛珠簪,不禁睨了他一眼:“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进园子里来?袭人也没跟过来,真真少见。”“快别提她了,我今儿听说傅秋芳姐姐许给了贾雨村做小妾,她却说也挺好。我一时心烦,进来逛逛散散心。”林黛玉也见过傅秋芳一面,知晓她是个有才气的姑娘,只是摊上个这样的哥哥,难免有些为她感觉惋惜。二人说了些有的没的,就见袭人打着灯笼找上了门。她笑道:“才刚去老太太那儿回个话,竟没瞧见二爷,料想二爷定是来园子里了。”林黛玉嘲道:“我便说怎会‘少见’……”袭人不明白前因后果,只笑着说:“二爷,待会儿园子里就要关门了,还是改日趁白天再过来姑娘这儿罢。”袭人走后,紫鹃禁不住说了句:“袭人姐姐真是跟得太紧了。”林黛玉看着门外,叹了一声,说道:“罢了,把门关上罢。”月底,傅秋芳还未出嫁,薛蟠紧张兮兮地把贾琏叫出去喝酒。薛蟠道:“我便说琴姑娘这档子婚事,十之八九不成。”贾琏惊讶地问:“可是出了什么变故?”“今儿退婚的书已经递过来了,写了一堆文诌诌的话,我也说不上来,大概意思就是说当初两位父辈指婚不过是一时酒言,没有考虑周全,无订亲信物,更无三媒六聘……说了一大通,总之就是要退婚。”贾琏虽然早已经知晓此事要黄,听闻时少不了要做出一副惊讶惋惜的表情来。薛蟠闷了一口酒,冷笑了一声:“梅家早半个月前就已经回京了,回来后也一直不往来,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清楚。”贾琏道:“事已至此,也好,起码把话说清了,咱另择贤良便是。”“我也是这个理儿,只是老人家喜欢长吁短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