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荣一看到侯爷,就发现他家侯爷今晚上的心情又不妙了。说来也是稀奇事儿,他家侯爷从前可是个冷面人,平时总寒着一张脸,喜怒难辨,可自打遇上那林家三姑娘后,这脸色变化可频了!常常是去的时候还好好的,瞧着心情甚是愉悦,可是回来的时候,却常被气得不行。也不知道那三姑娘究竟做了什么,才能把他家这位冷面的侯爷给气成这样。他起初还替那林家三姑娘捏一把汗,后来就发现给那三姑娘捏把汗,倒不如给自己捏一把汗,毕竟那三姑娘怎么瞧怎么好好儿,倒是他这个随从,没少受那城火殃及。……听到关窗的声音,知道他已经走了,林雪芙悄悄地长吁了一大口气,方才他坐在她身边盯着她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是自己的了。那种感觉,她从未有过,就觉得自己怎么动都觉得怪,而且还伴着心慌气短,心神乱糟糟。还好他这个人好说话,她说了一句,他便走了。林雪芙坐直了身板,打算提起神来继续看帐,从他来她就没办法安下心神,所以她把帐本翻到了他来时看的那一页,打算把后面看的几页都重新再对上一遍。本以为他没在,她定能好好儿看了,可是目光一落在那些帐目上,心神却还是有些不定。她伸出手,细细的指头,轻轻地捏了捏眉心,想让自己清醒几分。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屋里地龙烧得太暖了,只觉得屋子里热得让人有些糊涂了。她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想着缓一缓她的心神,可是两次下来,依旧是定下不心神。最后一狠,她直接走到了窗边,轻轻地拉开了雕窗。窗外那风夹雪似一下子找到了出口一般,挤着那推开的缝隙,呼呼地就钻进来。她在屋子里穿得单薄,这么冷不丁迎着风口一吹,只猛打了个哆嗦,但是人却一下子清醒了好些。她咬咬牙,把窗开大了几分。这还是头一回在夜里赏着雪景,只觉得与白日间别有一番不同的风情。半月皎洁,星色点点,瞧着雪色朦胧,似还能闻到风从隔院带来的淡淡梅香,清冽好闻。冬风夹着雪滑过脸颊,她轻轻地垂下了眸子,目光落在地上的积雪处。那儿脚印早就消失不在,但是她的脑海里却偏偏又映出男人的身影,从未有过的清淅。这一夜,有什么东西,被悄悄打破了。林雪芙心里有些慌,根本不敢再往下想,忽一下就赶紧把那雕窗再一次给扣紧了。即看不下帐本,她索性也不再看了,把帐本收拾了后,起身换了一身丝绸薄软的亵衣便上榻就寝。方睡下,她又梦到了前世。梦里的场景,是在宁江侯府,那个时候,她才刚刚嫁入沈家,那个时候,沈三夫人对她还有些期许,期许她生得貌美,能留住沈从良的心,至少,能怀上沈从良的孩子,为沈家三房繁衍子嗣,她那个时候,其实心中也是存了这样的期许的。虽不愿嫁给沈从良,但木已成舟,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也无第二条路可走,只能盼着过好当下,她心想着若能挽得沈从良的心。那个时候,沈从良从不踏足新房,又时常夜不归宿,她便叫人熬了绿豆银耳羹,拿冰镇着,然后便去了他归府时必经的道上等他。业时已是入了夏,风中都带了热气,知了儿也开始鸣了起来,那地儿植了苍松,她便靠在松树上等着沈从良。未等到他,倒是看到了另一个人。鲜衣怒马,俊颜如玉,眉目清冷矜贵。她无来由地慌了慌,也不知是因着那夜的事情,又或者是男人那玉树仙姿。她无措地低下了头,直到面前眼下,一双绣着莽纹的足靴出现,她才抬起了头,故做淡定地福了福身:“侯爷万福。”“五弟妹好。”对方看了她一眼,启了启唇似有话要说,但最后,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就转身离开了。林雪芙辗转之间,便醒了过来,醒来的时候,夜色还深,可她……却有些睡不着了。坐了起来,看着桌上那叠起的帐本,起了床,走向了桌上,倒了一杯茶水,喝了几口后,便坐下继续对帐。……林雨兰被禁着足,哪儿也去不成,老太太也下了令,任何人都不许去见她。林雪芙原也不能去见她,但她眼下协助着二婶打理管着家里,于是便可以借着管家的名头,前往各院子里理事,见人。要过年了,府里各房各院主子们的用度开销肯定多了,所以月银都需要提前分发下去,往日里这些事情二夫人操持着,但眼下她病了,这事便落在了林雪芙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