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凝应了声,重新将视线投向夜空。程谨言有些紧张的揪了下衣摆,手心略有潮意,他牙一咬:“姐,你是不是原谅我了?”“砰!”零点的烟火表演突然开始,旧岁除,新年来,又是一个全新的开始。过了有半小时,那震耳欲聋的声响才缓慢的弱下来。展凝说:“你刚才说什么?”程谨言摇了摇头,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轻轻一戳就漏了气,成了扁扁一片,刀刃划过,掀开来看里面就躺了一个展凝。能不能活过来,全看这个独居在里面的人。他说:“姐,新年快乐。”展凝愣了下:“嗯,新年好。”这样的对话好像回到十几年前,小小的萝卜头守着点打来越洋电话,怯生生的跟她拜年。这个点肚子也饿了,正巧厨房里蒸了水饺,两人各自都去吃了些。展凝屁股硌的慌,手往屁股口袋一摸才想起里面还藏着个红包。原本是要送给展铭扬,图个乐子的,结果因为一个电话没送出去,留到了现在。展铭扬有家有业,很快又要荣升成奶爸了,生活顺水顺风,没有什么称得上是遗憾的东西。展凝抬头瞅向对面垂头丧脑的男人,反观此人空有一副皮相,愣是把日子过得凄凄惨惨,至今都看不出点舒坦的迹象来。或许是程谨言看过去真的太悲催,引发了展凝难得同情心,又或者是为了新年讨个好彩,展凝变得格外宽容。她把红包拿在手上翻转了下,往程谨言面前一丢,说:“喏,岁岁平安。”程谨言原本正吞着饺子的动作刹住了,他像是有些不理解的订着那个红包看,目光里翻滚着各种说不清的情绪,过去很久喉结才上下滑动了一下,算是回过神来。他把红包拿过来,紧紧的拽在手上,原本沉重的心脏被一股莫名的力道托了起来,带出片刻的轻快。“姐,”他沉沉的重复了之前的那个问题,“你是不是原谅我了?”展凝拿着两筷子在那把玩,头对个头碰一下,又闲的慌的去蹭碗沿,听到他的问题,头也不抬的说:“你干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大结局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用原谅不原谅这么简单的说法来定义了。展凝一个反问等于把问题继续抛给了程谨言,而程谨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由此沉默下来。第二天展凝把那只狗给接了回来,而所谓的全家游最后就剩了展淮南和李知心二老,因为展铭扬跟江蓠最后被他丈母娘给叫走了。春末时江蓠突然早产,一伙人火急火燎的冲到医院,自展凝出事后就开始念佛的李知心捞着那串佛珠一个劲求平安。手术时医生例行问万一情况凶险保大保小,展铭扬吐了一串的“大”字,然后就在手术室门口蹲着了。好在最后母子平安,小孩由于太小,在保温箱里呆了半个月。“怎么能丑成这样?”展铭扬僵硬的抱着柔软的小小孩,脸上嫌弃的要死要活。展凝做了一堆小孩衣服送过来,整根江蓠讨论的兴起,这时白了自家弟弟一眼:“好意思说,还不是你生的。”展铭扬:“我哪知道生出来时这样的?”丑不说,还有一股小孩特有的味道,虽然是自己孩子,展铭扬还是接受不能的很。李知心进来正巧听见,张嘴就埋汰:“怎么样了?你说说我孙子怎么样了?你生出来那会比他更丑,你好意思说。”展铭扬:“这哪能比,我又没看见我生出来的样子。”嘴实在太贱,最后被三个女人一通骂,愣是给骂了出去。满月时去当地酒店订了位,因为人不多,松松散散一桌人,都是自家人。宋阳也来了,给送了几个金花生讨彩头。关于程谨言的事他也清楚,从展铭扬的口中得知的,中间跟展凝碰上时也聊过。“现在怎么样了?”他照例问了声。现在的程谨言没了攻击性,只是牛皮糖一样的赶不走,用他最大的努力去试着对一个人好。你可以去处置一个犯罪的人,却无法去评判一个只表达善意的人。所以他们都没有办法,只能这么僵持着,但持续僵持的结果是什么,谁都不知道。宋阳其实已经觉得展凝妥协了,否则以她那么刚烈的性子,容不得程谨言这么拖拖拉拉的留在这里。果然,展凝说:“就那样吧。”他们从酒店出来,因为展凝的裁缝铺跟宋阳的奶茶店是同个方向,由此一起走着。草长莺飞的季节,和煦的春风拂面而过。宋阳说:“你就是吃软。”看着冷硬的不行,实际去接触比谁都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