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注意到陛下端坐着,他伸长了脖子看着场上的变化,何尝不渴望能够亲自下场去玩一玩。杨久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耳边响起宋太医的话,说陛下身子亏空、体格羸弱、需要静心调养,不然恐有后患。换言之,赵熠身体不好,就和被挖空的小树苗一样,营养顺着相连的树皮输送成长着,看起来长高了、也长得不错,但终究是中空的——外强中干,恐不寿久。赵禛作为摄政王,许多事情必须处理,皇帝可以看马球赛,他不得不在书房召见大臣,然后踩着星月归家,家中饭菜是备好的,还有杨久中气十足地骂着三个儿子,三个儿子由高到矮,老实巴交地低着头挨训,哪怕是他进来了,也不可怜巴巴地抬头求饶,因为他们知道老爹肯定是站在娘亲这一边的。“他们怎么气着你了,说给我听,我来罚他们,别气着自己的身体。”听听,三个小的心里面切了一下,早就知道会这样。杨久指着三个儿子,“他们、他们……”他们了半天没有说下去,情绪太激动了。赵小宝站在旁边小声嘀咕说,原来是正式比赛结束了,三宝、四宝就想要下场玩玩,还揣度着陛下也去,赵二宝没有劝阻,反而自告奋勇说他亲自牵着陛下的马。事情就是这么寸,不知道是有心人在里面捣鬼还是巧合发生,陛下□□的马受到惊吓,把陛下甩了下去,幸好有赵骅在旁边,及时接住了陛下,但也让陛下受惊不小,当场马球赛就结束了,所有人各怀心思地回家。杨久在赵禛的安抚下慢慢平复了情绪,她说:“我已经让人去查,如果有有心人从中作梗,定严加惩处。”“原来是这事,我已经知道。”赵禛扶着杨久坐下,“不过是一件小事,你别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当。”赵禛轻揉着杨久的手,目光幽邃,如果杨久有丁点不好,他可是会大开杀戒的。“你知道就好。”杨久鼓了鼓脸颊,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三个儿子,“还不是担心他们被有心人利用,你在前朝可不是一帆风顺,身为人子他们可不能添乱。”“孩子们做得不错,能够协助我许多。”赵禛轻笑着说:“民间不是常说,上阵父子兵,事半功倍。”“爸爸,还有我呢。”赵小宝撒娇地说。“对,还有我的宝贝闺女。”父女两个成功把杨久逗笑,又有三个儿子从旁讨饶,杨久嗔怪地说:“我再生气就是我不识好歹了,不说了,吃饭吃饭。”陛下那边,受了小惊吓却十分畅快,眼角眉梢都带着笑,但听着太妃絮絮叨叨地说着他要小心,要讨好、警惕宁王,赵熠就觉得很厌烦,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自己仿佛回到了马场上,在兄长的帮助下骑上了马,马慢慢跑着,风从耳边刮过,地上所有人都变得那么小、那么矮,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他咳嗽了几声,一直隐隐作痛的心口好像都没那么难过了。赵熠打断了太妃,“娘,我不是做皇帝的料。”“陛下……”太妃愣住。“你别听那些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受人蛊惑,想着我成年后就可以亲政。”赵熠说着与年龄截然不同的冷静话语,他说:“我的身体不好,才学也不好,先生教授的东西学得很是吃力,国家交到我的手上不会太平昌隆的。”“陛下,可是、可是你是先帝之子,血脉……”“宁王同样是赵氏子孙,娘,那些小心思你别做,否则我也保不住你。”太妃讷讷地应下了。夜深。睡了。杨久觉得自己没睡一会儿外面就大亮,她眯着眼睛坐起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房间,来到屋外,有车子从身边开过,她手上提着东西慢慢走着,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突然身体被重重地撞飞,她还没反应过来就陷入了冷冽了风中,看着皑皑白雪和一个又一个帐篷,她呆住了。开荒第一六一天(完结)这场景她熟悉。多少年前,她就是在皑皑白雪中艰难地走着,走去沈千户那里,有柴垛挡风、有篷布挡雪、有灶眼里腾腾的火焰暖手暖脚,那时候初入大齐,孤身一人,谨小慎微、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怕行差踏错就此断送了小小性命。现在不是感慨过去的时候,杨久相互搓着的手错开放在胳臂上搓着,虽然有厚厚的棉衣,但无孔不入的风雪还是让她瑟瑟发抖。什么情况?她怎么来到了这里?是做梦还是真实?一个荒谬的想法在杨久脑海中酝酿,她、她不会又重生了一次?!这种想法一出,她就遍体生寒,呆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