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太奇怪了。明明是自己想走,说出口的瞬间却又期待时淮拒绝他的请求。最好可以痛骂他一顿,再刨根究底地追问他,把他绑起来审讯,或许狠狠地揍他,揍得他放弃抵抗,他就会满脸眼泪地把一切和盘托出。到时候他哥勃然大怒也好,不愿承认也罢,都是他哥需要思考和选择的事。他只要接受他哥的反应就好,就不用再自己动脑想这些秘密到底应该怎么消化,安置在哪里。可是时淮没有逼问他。时淮给了他离开的自由和权利,也丢给他独立思考的重任。他感到失望,甚至有些恼火。时淮不再像以前那样关心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更关心的恐怕是另一个人。那个收到了时淮亲手挑选的对戒的人,不知道长什么样,究竟是男是女,却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分走了他哥的注意力。回酒店的路上,应允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他讨厌动脑,尤其是明知道自己不会喜欢思考得出的结果。几天前那次,是时淮唯一一次模糊地暴露出自己有喜欢的人。虽然后来又叫他别乱想算是否认了,但现在看来,只是糊弄他的说法而已。时淮有喜欢的人,已经到了诉说誓言赠送戒指的地步,却从不在他面前提起,也不当着他的面联系,有意地将那个人和他隔离开,防备着不让他知道。为什么?是因为会暴露性取向,还是觉得他是个恶魔,会让他哥喜欢的人受伤。应允深陷在后者的可能性里难以自拔。他所了解的时淮并不是个胆怯自卑的人,即使喜欢同性也不该会觉得低人一等,因此昨天晚上他想得半信半疑。可今天一想到后者的可能性,他就觉得脑子里有一道白光穿过,事情都能解释得通了。他知道自己的性格里存在什么样的劣性,意气用事,狭隘善妒,时淮当然也知道。或许他哥比他本身了解得更透彻,至亲至疏,所以才防着他。是为了保护另一个人。作者有话说:来唠;进行一个我妒我自己的经典环节;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瞒不下去也好。奥比都斯拍摄组抵达酒店时,另一组外出拍摄的成员还没有回来。应允自己在房间里收拾行李,刚住了没两天,零散东西也不多。他很快就把乱糟糟的一张床整理出来,抱着行李箱坐在地板上发呆。回来的路上听说了他独自回国的消息,许青蓝想要敲门进去再跟他聊聊,被夏赢拉住,“让他们自己处理吧,估计也不是别人能帮上忙的事。”“队长呢?”“去订机票了。”队长总是言出必行的,答应了让他走就不会拖延。可应允收拾完行李忽然就后悔了,感觉自己也没多想回国。他假都请好了,还有一周时间回去又不用上课,自己待着干什么?也没有再去哪儿玩的兴致。可是不回去不行,明天一早的航班都已经确定好了,时淮还安排了人送他,这时候要是他又出尔反尔说不走了,他哥非得揍死他不可。应允郁闷地倒在床上,裹着被子乱蹬空气。晚饭他没有下楼吃,时淮也没有叫他。另一组成员今晚说好了去酒吧玩,餐桌旁只有三个人。许青蓝和夏赢面面相觑。应允闹别扭就算了,他们队长也跟着别扭的情景还是第一次见,“不叫小乖下来吃饭吗?”“不用管他。”时淮说。应允制造的这点麻烦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他烦的是自己有事情被弟弟瞒着,且不能强行逼问——这一点尤其加重了他的恼火。要回就回吧,回去自己想清楚了再跟他乖乖坦白最好。或者等一周后他回国,应允干脆已经忘了这件事,那就说明事情本身不怎么重要,到时候他也可以不计较。他已经做出了妥协,往后退了一大步,免得伤害到他忠心耿耿的小狗,至少现在为止,还愿意收回那只能够轻易扼住它脖颈的手。哪怕知道应允有事情瞒着他,也愿意相信,起码不是什么对不起他的事。直到他回到房间休息,推开门的刹那——时淮看着独占了整张床的人,面无表情地想,要么还是掐死算了。行李箱收拾完之后,应允就躺在刚刚腾空的床上蒙头睡觉。平时两个人一起睡的床上只剩孤零零的一床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压在仅剩的一只枕头上。饭也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在怎么才能不动声色地气死他哥这件事上,应允堪称天才。可惜他又勇又怂,事儿都干了却不敢露头出来,闷在被子里看不见他哥的表情,只能听着加速的心跳,在想象中等待时淮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