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把这个阁楼当秘密基地,有什么觉得珍贵的东西都会放到这上头来,现在看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小物件。应允翻了半天,没找到什么容器能配得上他新收到的生日礼物,心想改天还是去首饰店里挑一个。离开时被腿边的箱子绊了一跤,他下意识地扶住桌子摇晃了一下,书桌抽屉滑出来半截。里头满满当当摆的都是他从前的日记本。也是很久没有见过的东西了。应允随手拿起一本,翻开能嗅到纸张陈旧的木质气味。里面每页都写得满满当当。起初是带着完成任务似的不情愿,后来发觉了话唠属性,也就不觉得难写了。他小时候因为应小蝶车祸去世变成了孤儿,还接受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其实他觉得没什么用处,但时淮每周六上午都会过来接他去诊所报道。做完心理咨询以后,时淮跟他说话的语气都会变温柔,而且剩下的半天时间,他想去哪玩都行,要什么都给买。为了那许许多多附加的好处,他也就勉为其难地配合了。当时治疗的一项内容就是写日记,后来他写作文都被老师评价跟日记似的,像流水账。硬是从抒情记叙文往议论文上掰正,费了好大的劲儿。应允随手翻到中间,看到自己歪歪扭扭的字迹。“我不想住在我哥家里。”“不是我不想跟我哥一起住,而是我妈妈没有人陪很可怜。我知道她还在这栋房子里,我晚上shui着了就能看见她。”“时叔叔为什么要叫我去看医生?我不想看医生。我不给他开门。”“我让阿姨给我liang体温了,364度。我没有生病,为什么总要去看医生?”“要是我哥来就好了。我只给他开门。”“呃……”“你哥来了也是带你去看医生。”应允嘀咕着往后翻了两页,泛黄的笔记本上全是他的碎碎念,时不时遇到不会写的字还蹦出个拼音,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时子虞的虞字也太难写。他喜欢画一个躺着的8,左边点上眼睛,右边不封口,就是简笔画的小鱼。后面的日记里也常常用这个符号代替他哥。“今天是周日。周六我哥要上补习班,所以我们以后周日才去看医生。虽然我不xi欢去看医生,但我更不xi欢以后都要晚一天见到他。”“我不开心,我哥给我买棉花tang。我还是不开心,我不吃棉花tang,我妈妈才xi欢吃。”“我问我哥,她真的死了吗。我哥说是的,我看见他眼珠里有两片很小的亮光在抖。”“他好xiang觉得对小孩说话不能太直jie,就又补充了一句,是去另一个世界了。”“我知道另一个世界是只有死了才能去的地方。我就问他会不会开车,能不能让我也死过去找我妈。我觉得他会。我哥什么都会。”“可是他不理我,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确定要去吗?明天烤ye奶蛋ta。”“我chan了,就说我明天不死了。可我还是想见我妈,又说要不我后天再死吧。”“我哥说后天烤抹茶曲奇,里面有巧克力碎的那种。”“他怎么什么都会啊。”“呃……”好好的日记越写越离谱。应允打了个哈欠,兴致寥寥地合上笔记本放回抽屉,下楼去卧室睡觉。时淮刚洗完澡,浴巾只围了下半身,正站在饮水机边举着杯子仰头喝水,滚落的水珠划过梭动的喉结,不知道是从嘴角漏下还是从浴室里带出来的,色气值加满。美人出浴,他少不得多看几眼。时淮不回头都能察觉他的视线,“看什么?”应允露出乖巧的笑脸,“数腹肌。”睡前浅浅饱一下眼福,希望能做个美梦。他躺到床上滚了一圈,可能是受到日记里「我不开心」的精神攻击,总觉得原本还挺轻松的心情莫名绷得有些难受。等时淮坐到床边,他就很自动地滚了半张床过来,“摸摸头。”时淮睨他一眼,“你都二十了。”“哎呀,二十了也是哥哥的小狗。”他不依不饶地往时淮身上拱,可怜兮兮的,“小鱼哥哥,摸摸头。”作者有话说:来唠!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你们男明星可真有心机。时淮没说什么,伸手关了床头灯,躺在床上的同时就被黏人的小狗贴到身上,哼唧个没完。应允闭着眼睛继续乱拱。直到他哥受不了地骂了声闭嘴,张开手臂抱他。宽厚温暖的手掌落在他头顶,揉了几下还威胁似的捏他的后颈皮。力道比按摩店那种还要重一些,又疼又爽。哥哥不让哼唧,他只能憋着声痛并快乐着,借着透窗而入的月色,余光里看到时淮环抱他肩膀的那只手,搭在他肩头的手背上还带着没洗干净的哭脸小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