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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然后，无限哀怨而不自知地，怪罪他无情，&ldo;顾岐安，你他妈混蛋……&rdo;许是酒的缘故，又或许是别的什么，梁昭控诉之余竟然哭了。等顾岐安良心发现，捞她下巴来看自己时，就见到一张梨花带雨脸。那份冲击感不亚于这是他老爷子，这个钢筋铁骨般的女人，哭成这样，怎么可能？顾岐安还记得有一次，他们闲聊，梁昭突然提起最白月光的动漫《eva》。她说爱极了里面的明日香，是本命角色，爱她的潇洒傲娇、完美主义，以及共情那份眼泪可耻的生存守则。也说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没能驾驶着红焰火般的二号机，冲锋陷阵，救下谭主任。有些遗憾、有些差之毫厘的事故，是可以烙印终身的。眼前，窗外灯火支离的背景板下，这个女人的所有脆弱与风情，尽在掌心里。顾岐安下意识捏紧些，半信半疑地问，&ldo;梁昭，你在哭，你自己知道吗？&rdo;他不确信到，眼见为实都没什么力量。眼泪主人又簌簌地掉下几颗，豆子大小，滑到唇珠。有人用拇指揩掉了。冷手与体温的反差，才叫梁昭醒神，楚楚可怜但勒令他，&ldo;头，眼睛！转过去，不许看！&rdo;-12-裱进遗像里车程的最终目的地，是顾岐安家。乌糟了一只袖子和裤管的人，把&ldo;凶手&rdo;抱离&ldo;作案现场&rdo;，多付一百元算清洁费。顾岐安同司机抱歉，一面在心上来回地凌迟梁昭，他今朝就不该出门，流年不利犯小鬼了。&ldo;站好了！&rdo;骂站没站相的人，&ldo;骨头呢！也吐出来了？&rdo;最最荒唐年纪的顾二，遇到约会对象喝成这样，是绝对溜之大吉的。不然，好好的寻欢来当保姆吗？他又不是菩萨。可是眼前这个女人丢不开，不能丢。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他有责任，该死的责任。路上梁昭又吐了两回，断断续续，直到没的吐就一个劲干呕。身子蹲在花坛边，低头耷脑地缓冲自己。黑礼裙、阔版西装，衬得人好刮瘦。顾岐安实在看不下去，帮她撩开垂落两侧的头发，&ldo;还想吐？是不是食管一直在痉挛？&rdo;事与愿违，他原话是想找她算账的。梁昭摇摇头，人像卡机死机般地暂停片刻，站起身说走吧，没事了。有人显然不信，心有余悸地抱臂睇她几秒，确定她着实好了，才卸防。顾岐安这套房子是顾父主张选的，空中复式。规培结业那年，顾岐安决定出来单住，原是想上下班图个方便，岂料顾父一揽子包办，租什么租，你干脆买一套得了，将来成家算个聘礼。于是只让老二付个头期，余下的，他来补上。交房那天老顾还说，这钱算你按揭我的，亲父子明算账，将来都要还。丁教授怪他乱开玩笑，老顾可正经了，&ldo;怎么到你耳朵里就成玩笑了呢？我开个建设银行，明码借贷，不收利息算轻的了！&rdo;无所谓。顾岐安私心也不想赊欠他。这些年，工作上大大小小的薪酬津贴，攒起来也还了老顾不少。如果说子女生来是父母的债主，那么，他只想着快快两清。推门、入室、亮灯，这算是梁昭第二次造访。上一次醉酒的是他，她大发善心把人送回来，只周旋个玄关就走了。今日再来，饶是吐得七荤八素，也不禁细细打量起房子。二层四居的户型，西晒有景观，明厅暗卧。全部设计都由主人亲手操刀，两间卧房各自用来藏书和存放黑胶，顾岐安有个极奢侈的爱好，收藏黑胶。整体格调很性冷淡，入眼的家具墙漆只有黑白灰。唯一增色的只属墙上几框现代风的挂画。没有草木没有烟火气。这样的房子，梁昭由衷评价，&ldo;你住着头上不长蘑菇嘛？&rdo;主人忙着收拾一身的狼藉，西装毛衣衬衫层层脱掉，才陡然想起，哦，还有第二个人，&ldo;我能长蘑菇的话，我们俩应该有生殖隔离。&rdo;这样也蛮好，她不怀孕，大家无债一身轻。他脑回路从来这么别致。梁昭正出神该怎么回，不设防地，有人在边上说借过，热烫烫的呼吸就从耳边拂过。她杵在盥洗通道，清洗完毕，挡着他进厕所了。梁昭回头间，看到顾岐安上身赤裸的样子，宽肩窄腰肌肉精实。论道行她还是低一层，整个愣住了，主人就抬手蒙住她眼睛，再轻轻送她易位。&ldo;我不能看？早看光了。&rdo;&ldo;是、肚子里的不能看。&rdo;梁昭不由一哂，&ldo;不愧是你，胎教从蚕豆抓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