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着简启明闷闷不乐的脸:“就那一次,还被你听见了……你都不告诉我,我怎么跟你说嘛?”
简启明仍不能回神,容鹿就趴下去贴在他左胸口。耳边传来沉稳有力的心跳,让他安心多了,“我那天晚上是去找我妈了……爸爸病了以后我去找我妈要钱,结果她跑去借高利贷,最后把我姐也搭进去了……”
他叹了一口气,“本来还要拉上我的,但是那会儿没多少人来嫖男孩。我松了口气,一方面又觉得……我好坏啊,我姐姐还在受苦,我居然在庆幸自己。”
简启明沉默听着,心疼极了,抱着容鹿的手臂也收紧,“现在都过去了,都好了。”
“不是的。”容鹿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我妈她……不想干活儿,吃不了苦,拿了钱花完了,又会动歪心思。哥哥,这行只有不做跟做一辈子,你明白吗?”
这是简启明第二次听到这句话,心境却完全不同,“我的小鹿一辈子也不做。”
“我一辈子也不做。”容鹿点点头,重复了一遍,又接着跟他掰扯秦致的事情:“后来你不是都查到了吗?我没有跟秦致在一起,一开始就不是那种关系的。”
怎么会?
“你当时不是因为我才割了……?然后被秦致送进医院。”简启明解下他的腕表,指腹磨着他手腕内侧的伤痕,“我以为你们住在一起。”
容鹿盯了一会儿他挣扎的眼神,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谁给你查的啊?让他退钱。”
简启明不解抬头。
“我……跟他,基本就是几个月联系一次。”容鹿避开了“我们”这样的字眼,让简启明这个小心眼感到很舒服,“我是进了医院之后他才给我垫的医药费,劝了我几句,不是他送我进去的。”
他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简启明:“是我自己爬起来包着伤口打的车。”
简启明眼皮一跳,“你……”
“当时我妈走投无路了,我也被抓进去。他们那个俱乐部玩的东西很……反正每天都跪,都快不会走路了。”他说,“我做了几次口活,心里难受,就求着我姐,我姐帮我逃出来。结果我跑了,在外面打工,累得不行了,就想着死。”
“别说了。”简启明听他说起那个字,想到有哪怕千万分之一的几率,容鹿的生命可能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流逝,他就从心底涌出一股几乎将他剖开的痛楚,“别说了、别说了……”
“我要说。”容鹿却打断了他,“我当时已经两天没吃饭了,没有力气,割得不深就还好。我晕晕乎乎的,然后眼前看到了一个人,他抱着我说哥哥好想小鹿,我就爬起来,去了医院。”
简启明愣住了,眼泪又滴在容鹿脸上。
“我当时想着,有没有可能,哥哥也在想我呢?哥哥要是见不到我,会不会难受?”容鹿抹掉了他的眼泪,“我就活下来了。”
他抽动鼻子,声音也带了一些哽咽:“你不是我自杀的理由,你是我活下来的理由。”
简启明本来下午还要回去上班,现在哪还有心情,只想抱着容鹿直接老去。
他最喜欢容鹿的眼睛,所以他会守护容鹿的眼睛一辈子,不让它们染上尘埃;容鹿最喜欢他的手,那他就会用这双手臂扫清前路,让他顺风顺水。当下,一直到最后一次闭眼之前,他都不会再让容鹿受任何委屈。
“我妈抽烟抽得凶,”他抱着容鹿,捻了他一缕碎发在手里揉搓,“她老说我爸比她大那么多,得赶上进度才能死在一起。”
“那爸爸不说她吗?”容鹿不太能理解,要是简启明折腾自己的身体,他肯定很难受。
“说,但是也没办法。”简启明笑了笑,“他都把她宠到天上了,我顶一句嘴,我爸要骂我十句。”
容鹿没有享受过完整家庭的温暖,想象了一下,觉得很有意思,“那我跟哥哥是同岁的,哥哥得好好活着,死在我后面。”他晃动双脚,被简启明捉住揣在怀里,“你得看着我安安稳稳下了葬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