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再出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除了眼睛有点肿,脸色有点苍白,甚至让人分辨不出和平时有什么区别。陆羽给小谢上药膏,然后,她微微一笑,比进浴室前的笑容灿烂上许多,她说:“今天只能睡你房间了。我先上床了,我要给我妈妈打个电话。”
陆羽爬上小谢的床,蜷缩在边缘,拨通了远在欧洲旅行的陆妈妈的微信语音电话。
“妹妹,还没睡啊?少熬夜,多睡觉。以后多少张面膜都补不回来的。”
“妹妹,吾帮侬讲,今天看的日出真的太美了……”
“妹妹,你怎么只会嗯嗯,有不开心的事啊?又吃夹生饭啦?”
陆羽说:“没有。我只是睡不着。”
陆羽一遍又一遍和妈妈撒娇:
“姆妈,我睡不着。”
“妈妈,我睡不着。”
陆妈妈沉默了几秒钟,说:“妹妹,快一个月没见面了,你爸爸吵着要看你,开视频!”
陆妈妈拨来视频电话。
陆羽拒绝了妈妈的视频通话三次,发了一行字:“爸爸妈妈,有你们真好。我睡咯。明天和你们视频。”
小谢在客厅里像是只无头苍蝇,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觉得自己特别混蛋,现在特别想一根根烟喷烟,即使他不会抽烟,他也想抽得要命。一抬头,小谢看到陆羽穿着睡衣站在房间门口。她的眼睛深深凹进眼眶里,眼眶下乌青一片,新的泪痕已经干了,凝成泛光的薄薄一层盐霜挂在脸颊。
陆羽呆呆站在房间门口,也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陆羽抬起手,做出要小谢抓握的姿势,“老公,我睡不着。你来陪我。”小谢慢慢走过去,抓住陆羽的手。陆羽拉着小谢的手,引导木头人一般的他慢慢走进房间。
陆羽小声抱怨:
“傻瓜。”
“榆木脑袋。”
“讨人厌的弟弟。”
“你怎么永远学不会主动。”
侦探世界太阳永不落
202x年,9月25日,北京时间,下午16:00,s市。
同时也是,1888年,9月25日,游戏时间,下午16:00,伦敦。
陆羽提着古典黑白宫廷长裙的裙摆,走出伦敦城东“白教堂”区十字星巷巷口。她轻盈得像是一只人偶,穿梭于来自法国、俄国、爱尔兰、波兰等各国的移民和难民出没的伯纳街。
这里是伦敦东区。街道狭小,人口密度大,满地都是粪便和垃圾,一半的瓦斯管道损坏严重,路灯大多暗着,使得这个地区比伦敦其他区域更加昏暗和混乱。
伦敦东区——
是处于最繁华最发达的城市中最贫穷的一个地区。
19世纪,维多利亚女王统治下的英国,第一次工业革命临近尾声,以纺织、煤炭、食品、造船、机械制造等为代表的传统工业高速发展,挖不尽的财富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投机者来到这里。贯穿城市的泰晤士河边,停着一艘又一艘冒着滚滚浓烟的商船和军舰。
然而,这个世纪末,英国作家却将伦敦评论为“地球上最黑暗的地方之一”。在这个富裕与贫穷仅仅隔了几公里的日不落帝国中心,贫穷、饥饿、疾病、酒精和谋杀正折磨着东区无数的可怜灵魂。
整个城市犹如架在煤炭上的巨大锅炉,沸腾到近乎爆炸。即使正当中午,工业及取暖燃煤产生的烟雾也能完全遮住太阳。市民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望不到边际的白雾。即使眼见着邻居因吸入白烟胸闷、咳嗽、吐血甚至是窒息,他们也能冷静地保持沉默,热切的眼睛死死盯住将死之人手中一小块掺了木屑的黑面包。
陆羽觉得手臂和胸被衬衣勒得有些紧,低头,看着缀有蕾丝和宁芙刺绣图案的黑白古典宫装长裙紧紧包裹住西方女性追崇的丰满身体,大裙摆正随着她胯部的扭动而浪花一样地前后波动。她一路行来,那些随意躺在坐在地上衣衫褴褛的老人小孩男人女人就向她投来探究的目光。
陆羽经过一间小屋的玻璃窗前,对着布满灰尘的玻璃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她头戴黑色小巧的无边软帽,垂下的黑纱遮住了紫罗兰色的眼睛和苍白的锥形脸。她线条流畅的脖子上系着一条黑丝绒缎带,上面有块镶嵌着钻石的星形珠宝。此外,她略显裸、露的胸口别着一朵凝着新鲜水珠的白玫瑰。
这样的装扮与贫穷的东区显得格格不入。黑色裙装在19世纪的英国代表着丧服。一个在东区独自行走的着丧服的美貌女人。行人已经凭着自身有限的经历对这个女人的来历有了大同小异的猜测——一个刚死了丈夫就把所有金镑都换了酒瓶子的高级站街女。
这个时代,女性遇上不好的事,譬如婚姻触礁、孩子生病,和不堪重负的房租和治疗费相比,几便士就能换到一瓶烈酒作为廉价的慰藉品。她们往往把自己泡在酒精里,暂时忘记身体和精神上的痛苦,在短暂的逃离之后,却往往使生活进入一轮又一轮的恶性循环。
在无情的时代洪流下,一个个不幸的女人被神所抛弃。
陆羽在这场猎魔游戏中叫叶·查普曼。她把和极星的游戏限定在这个时代,是因为这个时期很符合狩猎恶魔的氛围——这个时期的英国正在经历一场百年噩梦。
陆羽打开零钱包,递了3个便士给一个红卷头发的报童,拿起一张名为《伦敦每日邮报》的报纸,故意略过了头版头条,怀揣闲情逸致地扫视起了这张来自百年前报纸的各种休闲版面。
……
——大侦探赫尔克里·波洛再登东方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