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白鱼转头面向陈师道:“嗯。”
元狩帝、陈师道等人眼里的盛世是百姓不挨饿、不受冻,但赵白鱼眼里的盛世不仅仅是这样的。
“我明白。”赵白鱼笑着,“我相信老师的话。”
户部要三成漕运商税罢了,他原先的期待也只是要天下四五分漕运商税涌入国库,反观户部拿走府内三成就能帮忙维护税制稳定已是意料之外的好事。
赵白鱼深吸口气:“是我魔怔了。”
他被胜负心蒙蔽,一心想着漕运衙门和户部斗法,想要赢,却忘记最初的目的。
连赌场都有和局的变数,并非仅有输赢两种结果,何况官场?
定定望着赵白鱼,确定他真的想通了,陈师道才能安心。
他就怕最得意的学生拗不过弯,非要在官场里争是非,好在小白鱼聪慧至极,不愧是他最得意的学生!
陈师道开始说正事,如果赵白鱼想不通,他就不会继续接下来的这一步。
“其实府内漕运商税只占大景每年商税的小头。”陈师道比划着小拇指的一点点,神秘兮兮地说:“府内漕运虽贯通南北,但是漕船大多途经京都,并不停留,只收点过关税,还有大半漕船是运输免税的粮食,能收到的商税不多。东宫并非庸才,他的手也只能伸向北方四渠,他贪到的钱用于结党营私,却不能否认也用在了实事上,府内商税的稳定不乏户部调度。前朝内河只允许官粮运输而禁止通商,今朝才放开,所以根基不深,收进国库的税银勉强可缓国家的燃眉之急。”
“真正的大头在南方漕运,在海运。”
赵白鱼眼神一动。
“你应该借漕运衙门被户部贪掉的税银浅略估算过天下漕运税银吧?”
赵白鱼点头。
“是个天文数字?”
“一年国家总税收翻番。”
“你以为是户部贪掉的?为师告诉你,不是。”陈师道斩钉截铁地说。
“南方富庶,自来如是。前朝开广州港、泉州港,鼓励海运通商,设立市舶司,与七十国建交,万邦来朝,打下坚实而完善的海上贸易基础。国内的茶叶、瓷器、丝绸输出,换来国外源源不断的黄金输入,流经江西,到了今朝,更有漕运通商等鼓励政策,你觉得其中利润如何?”
“盈千累百。”
“可是开国至今,南方海运平平,每年税银收入不过三四百万两。”
赵白鱼瞳孔紧缩,他猜出南方海运贪腐严重,但实情仍超出想象。
“海运漕船需转入内河,你可知到哪里中转?”
“两江。”
“为师草率估算,整顿一个两江,能养大景五十年。”
赵白鱼睁大眼,这个数字让他惊讶。
“区区五品漕运衙门如何困得住你?你是蛟龙,岂能困于浅滩?京官不外放,如何有不世伟业?何来位列宰相的政绩?小白鱼,为师说你不适合官场,但为师知道你心系天下,你是离不开的,你希望以后在官场不被左右,就得当宰相、入两府,而帮助你进政治中心的最好途径就在两江!就在——”
陈师道伸出手指沾了酒水在桌上写字,目光灼灼地盯着赵白鱼,而赵白鱼似乎到此时才明白他的老师心中亦有宏图霸业,他也想推动太平盛世的出现,他想亲眼看盛世在他的手里诞生。
赵白鱼视线下移,落在桌面上,陈师道写出来的两个字。
洪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