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完了啊,不可以看吗?”彭姠之咬咬嘴角,食指狠狠划着手指屏幕,些微的汗意按出一道暗痕。又抽抽鼻腔,等纪鸣橙的话。过了会儿,听见她把声音降两个度,从门缝里塞进来:“那今天不用我陪你睡了?”“啊?为什么?”呼吸一乱,那头又说:“你看完……不自己睡吗?”“这跟自己睡不睡有什么关系?”彭姠之一时没转过弯。“不需要一点,自己的空间吗?”卧槽。彭姠之爬起来,一把拉开门:“你什么意思啊?你想说,我要diy啊?”“diy什么意思?”纪鸣橙见她开门,往过道的墙边靠了靠,清清淡淡的,保持点距离。“就你想的那意思。”彭姠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纪鸣橙垂下眼帘,尴尬地咳一声。“我看这个东西,那就是随便看看,”彭姠之很无语,“就跟看个电影似的,你懂什么啊!”纪鸣橙把眼皮掀起来:“但你脸很红。”啊这……又不是看片看红的,明明是因为……彭姠之眼波闪了闪,她望着走廊灯光下的纪鸣橙,突然好想抱她啊。苍天……她心里在宽面条泪了。镇定半分钟,她看一眼手机的锁屏界面:“我出去一下。”“去哪?十一点了。”“蹦迪。”彭姠之心里很烦,烦得要死,她薅一把头发,另一手熟练地解锁,刚刚的网站还在尽职尽责地播放,嗯嗯啊啊的声音横在她和纪鸣橙中间。把网站关掉,打开微信,开始码人:“楠楠,哪浪呢?ss走一个呗?我请。”“新仔新仔……”刚按下语音按钮,听见纪鸣橙的声音:“为什么突然想出去玩?”彭姠之拇指往上一滑,把语音消息取消,望着手机屏幕嘟囔:“好没意思。”“那为什么,这次去玩有意思的,不准备带我?”也有几次深夜飙车,但彭姠之总是一边在食指上转着车钥匙,一边扬眉笑着问她,走不走,橙子,玩刺激的。彭姠之说不出来。“你觉得,没意思的是我。”纪鸣橙下了结论。彭姠之把手机“咔嚓”一声锁掉,抬眼看她:“你要跟我出去?”是你太有意思了纪鸣橙,毫不起眼的一句话都有莫名其妙的吸引力,让直来直往的大白羊招架不住,心烦意乱,所以才想要去找别的乐子。这种情绪彭姠之已经好几年没有过了,她的预感向来很准,再这么下去,迟早要栽。她想,如果纪鸣橙犹豫一下,自己就能顺势说,你先睡吧,那不适合你。但纪鸣橙说:“去。”彭姠之心又乱了,但她嗤一声,浪浪地笑了:“蹦迪啊纪鸣橙,你会蹦吗?”“不会,但我也可以去看一下。”“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好奇心呢?”纪鸣橙心里叹一口气,其实她只是担心彭姠之再出去喝太多,本来已经肠胃不好,如果再烟酒不忌,这一晚下去恐怕要折腾半条命。但她阻止不了,根据这个把月的了解,彭姠之反骨重得不行不行的,这时候如果有人说不要去,她掉头就走。纪鸣橙是个医生,尽管冷漠,但可能天然医者父母心。“那走呗?我换衣服,白天那身儿不合适蹦迪。”彭姠之准备关门。纪鸣橙没说什么,等门掩上,才突然一句:“我不喜欢皮裤。”蹲在行李箱前的彭姠之炸了:“我管你喜不喜欢啊?你这么土的人不喜欢我才谢谢你。”恨恨地放完话,彭姠之顿一秒,默默把手里的皮裤塞回去。这个天气本来也不适合穿了,要她说啊?烦。体育北路的晚上永远那么热闹,霓虹灯像长存不灭的永生花,卯足了劲儿争奇斗艳,一条街是嗨吧,另一条是清吧,很泾渭分明,小资一点的时候,彭姠之会去清吧坐坐,听着孤独的驻唱歌手,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该被怜惜的苦女人。但下半场她会出现在人潮涌动的嗨吧高举双手,恨不得来一曲“姐就是女王”。这个世界最招人喜欢的就是发生什么都不奇怪,跟出现在新闻里的涉案金额一个比一个高一样,经历会拓宽人的阈值,从生到死,不过是一个从“稀奇”到“不稀奇”的过程。比如,几个月之前,彭姠之压根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纪鸣橙来到酒吧,在轰然而至的热浪中释放自己。打开大衣,里面是一件未过膝的连衣裙,玫红色的,如果穿在别人身上多半很俗,穿在彭姠之身上,俗里带了那么点嚣张。一进通道,纪鸣橙已经在皱眉了,而且她伸手无意识地抵了抵太阳穴,彭姠之瞄她一眼,她好像有点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