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早些年,舒飞还能相信爱情,管他男的女的,对方在这大冬夜底下痴痴地对着他家的窗户发痴的款款情意就叫人忍不住想去疯狂一把,可是,现在的舒飞拖着年幼的儿子在异乡颠沛流离多年,早就把心练得跟铁桶一样坚硬,根本不会去奢求什么爱情。
别说高远是个男的,就算他是个女的,这一份爱情也不是舒飞轻易要得起的,财富身份的差异并不仅仅是数字,更是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把人分成几个不同的类别。如果说舒飞目前的状态算得上小康,那么景瑞明就是精英,而高远则是大富,舒飞和高远之间隔着两到三个类别。这样的结合,就好比是藤蔓去攀援大树一般。高攀上比自己高的类别,开始也许挺好,还能收获许多羡慕妒忌恨的目光,可是,藤蔓终究长不出大树那样的根基,最终也许会因为不对等的类别而被狠狠地抛弃。
等高远这一份心血来潮的热情过去,然后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这不是舒飞对未来的家庭生活的展望。
舒飞要的是一个同甘共苦的、贤惠的妻子,也许没多少爱情的成分,也不需要有多漂亮,只要肯体谅他在外面奔波的辛苦,并大度地宽待睿睿,带给他们父子俩家庭的温暖和简简单单的幸福就可以了,那种心如止水的幸福。
所以,舒飞对于高远的追求,他的回应只用三个字就能全部表达。
耗不起。
拒绝的话几乎已经涌到了嘴边,舒飞却僵硬着笑脸,生生把它们咽了回去。
高远是救了睿睿的人,是恩人,而且此后还一直善意和热心地对待着他们父子。恩不恩的暂且不说,爱情本身是一种美好的情感,就算是要拒绝他,也要给他留足面子和余地。
舒飞稳定住心神,继续保持着笑容,说:“高远,你是不是听了我今天对肖帆那二货的说教,还真把我当知心栏目主持人了?哎呀,其实我很乐意解答的。不过,你高总的情感问题一定是很高端洋气的,我这点水准可解答不了。呵呵,外面好冷,咱们都赶紧回家烤火去吧。”
舒飞心想:刚才的话就当我从来没听到过,留点余地将来好相见吧,高远!当然,我以后是不敢再离得你太近了。
说完那话,舒飞就要走,却被高远一把抓住胳膊。
舒飞急了,说:“干嘛?放开啊!”
高远固执地拉住他的胳膊,说:“请听我把话说完。”
舒飞跺着脚,说:“这……冷死人了,说什么啊?我就是下来丢个垃圾,身上的衣服都没穿够,咱们明天再说不行吗?”泥煤的谁知道下来丢个垃圾就会遇上这事儿啊,早知道该听肖帆的。
高远当然不容许他逃避。
高远很清楚今天这头既然已经开出去了,就无法回头,他们再也回不到普通朋友的关系了,只要这一次叫舒飞躲闪了过去,他以后就会很防范很防范,再不会给自己告白的机会。
管不了以后了,高远只知道现在憋在胸口的这一句话再不说出来,也许以后更没有机会。
高远将身上的长风衣脱了下来,罩在舒飞的肩膀上,说:“冷吗?那咱们去那边避风的地方说话,或者,去会所或是我车上。”
风衣上有着男人带着烟草的气息和温度,将舒飞笼罩在其中。
舒飞急得说:“你不怕冷吗?要着凉了!”
高远的眼睛在一片夜色中闪闪发亮,他说:“我不冷。不仅不冷,胸口像烧着一把火一般,又像在呼喊着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