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端正立好,郑重地给沈姝施了一礼,“我们王爷,需要姑娘。”
沈姝觉得,萧玦的身体,一定差到了一定地步,又屡屡拒医,才让身边人都这样为他忧心。想到萧综曾一口一骂的“残废”,她揪心道,“王爷他,生了什么病?”
岑文道,“姑娘还是寻个机会,自己去问王爷罢。”这是萧玦的秘密,他不想彻底被萧玦怪罪,最后被发配到荒山野岭喂鳄鱼。
沈姝回到谢府,便发现府中气氛凝重,一路上都有下人对她指指点点。沈姝莫名,但也不甚关心,见过萧玦,又被岑文推心置腹,她心情不错,盘算着如何帮助自己的恩人,以及心上人。
及至回到院中,沈姝又见到了何氏。她坐在自己的房中,眼神阴冷,看着自己仿佛看着仇人。
沈姝愈加疑惑,但更不在意。何氏冷硬,她比何氏更无情,不想搭理对方,等着对方自己开口。
果然还是何氏先开口。谢绍宁已经叛逆,她不想又逼急了沈姝,因此硬生生扯出一个难看的笑,道,“今日与萧公子相处得如何?”
不问还好,一问沈姝便想起今日自己遭遇的惊心动魄。想到何氏竟然想将自己嫁给一个言行如此不端的登徒子,沈姝冷笑,“姨母去试试便知道了。”
何氏深深皱眉,呵斥,“你这是什么话?!”她一个当家主母,如何能与年轻公子试试了?这话简直大逆不道。
既已快要搬出去了,沈姝道,“姨母不喜欢听,可不来我这里。”
何氏觉得她变得蛮不讲理,惊怒道,“这是谢府,还有我不能来的?”
“说的也是,”沈姝讽刺道,“那不如我搬走?”
“……”何氏体会到了,谢朗被气得心脏绞痛的感觉。她是想让沈姝走,可应该从长计议,铺垫一个好的理由,不伤谢府的脸面,而不是如此仓促。何况眼下这个关头,她如何敢让沈姝走,被谢绍宁知道了,影响科考,他们谢府的前程可就成了泡影!
再再而且,她也算在沈姝身上投入了半年,昨日还损失了两只贵重的发饰,如果不能亲自将沈姝嫁出去,从沈姝的夫家讨些好处来,那她不是亏了?
一切得等五月科考结束,才能明面上动手。何氏只能忍,快忍出内伤。她咬牙切齿地拉出一抹狰狞的笑容,僵硬道,“沈……娉娉哪里话,谢府就是你的家,怎么就要搬走。你且安心待着,等姨父姨母为你寻一个好归宿。”
看何氏面容扭曲的模样,沈姝心中舒畅了些。何氏既然让步,她也不再针锋相对,毕竟租房的事还未来得及和房主具体商议,她需要时间。
沈姝冷淡地点头,“多谢姨母。”
何氏怒火滔天地走了。她离开后,沈姝微微拧眉,疑惑于何氏早上送自己走时还开开心心,怎么方才又看自己如同仇人。
隐约感觉到府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但略一思量,沈姝又觉得一切与自己无关,还是萧玦要紧。
谢绍宁安静地在祠堂中跪了许久,都未见沈姝来看他。
俊秀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谢绍宁想,这一定是他心有旁骛的报应。不过他以后再也不会了。
情况很快会变好,只要他不妥协,妥协的就一定是父亲。到时候他金榜题名,就可以风风光光娶沈姝进门。
谢绍宁如此自信而期盼着。
此时的沈姝,正在院中研究一个药方。她不知萧玦到底身患何病,只取了几味简单的药材,辅以不会影响药效的糖块和花蜜,预备熬成膏状,用小勺分开,晾干后便是一个个方便入口的糖丸,用来为萧玦祛除双腿寒湿再好不过。
将药汁熬成膏并不容易,沈姝令折柳休息,自己搬了火炉,在屋檐下文火熬炖了一整个下午,才得巴掌大的一块膏。洗净了手,她用小勺将膏分成樱桃大小的快,再用手指捏圆,最后晾在了阴凉处。
萧玮为萧玦的傲气所激,甚至没有回府,直接命下人抬了浑身是血的萧综,来到皇宫。当然,萧综这模样是无法冒犯天颜的,总管太监好言安抚,将人送去了太医院。
太极殿内,当今皇帝萧琰穿了一身赭黄龙纹袍服,端坐于龙椅之上,听萧玮力数萧玦罪状,从以大欺小、权势压人,一直说到他严刑酷法、杀人如麻,有伤国体,直说得面红耳赤,情不能抑。
反观萧玦,捧着杯茶坐在一侧的大椅上,倚着雕龙扶手,唇角含笑,姿态悠闲得近乎慵懒。
萧琰听得头疼,按了按额角,含笑打断萧玮的义愤填膺,“爱卿呀,你渴了么,下去喝杯茶,休息片刻,朕听听靖王如何说。”
当今天子瞧着温和,却也不乏威严。萧玮拱手,瞪了萧玦一眼,退出大殿。
萧玮走后,萧琰看向自己一母同胞的幼弟,无奈笑道,“你这脾性,也该改改。”
萧玦放下茶杯,冷嗤了一声,“萧综愚蠢又放肆,伤我皇室体面,不过只抽他几鞭,已算我仁慈。”
萧琰神情不变,含笑问,“只抽他几鞭?”
萧玦沉默,片刻后如实道,“十几鞭子。”不算多,只不过那鞭子威力太大。
“你啊。”萧琰无可奈何地一笑,也明白并非萧玦欺瞒,而是在他眼中,确实十几鞭与几鞭无甚差别。
萧琰靠上威武的龙椅椅背,略显疲累地揉了揉鼻梁。
萧玦见状,外人面前邪佞惯了的脸上,露出几分担忧,道,“折子是批不完的,皇兄还需保重身体。”
萧琰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在意,回忆道,“昨日陈大人向朕哭诉,说赵家叛国一案,他女儿虽卷入其中,到底全然不知t,实在不该被你去大半条命,至今躺在床上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