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在忙什么呢?没上课吧?最近学习紧张不,哎呦,你不知道,这阵子公司给忙的,你说你爸跟我啊,这么大年纪,还后来劲儿了,忙起来跟二十岁的小年轻一样!这人还真是要逼自己一步,要不啊还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潜能,也就这一阵啊公司的业绩就刷记录了,哎哟,从来没见过你爸啊这么拼的……哎呦哎呦不讲了,这后老板又喊开会了,那个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跟你姐商量商量,等这阵子忙清我跟你爸爸去看你……”柄玉奶奶从家里收拾了东西,就赶紧去医院找准备手术的小仙,她舍不得打车,提着这么多东西,出租车停在她的脚边摇下车窗询问老人家去哪里,她赶忙微笑着连连摆手,出租车赚不到她的钱,她更不能耽误人家出去赚钱。主刀医生不再是顾医师,顾医师也好久没有来院里了。但柄玉奶奶不慌,她相信自己所作所为,足够换来同等的尊重。护士们开玩笑跟柄玉奶奶说,您外孙女恢复的挺好的,感慨或许这类修复才是整容医院真正应该多做的事情,也积德积福,像是道义上的。柄玉奶奶笑呵呵地,显然再次验证自己当初决策的正确。小姑娘们又会说,为什么不先调整脸部,这人嘛,出去还是要面子的,这个世界,不就是个看脸吃饭的嘛,她们见多了去,多少临毕业的小姑娘为了多一个面试机会,瘦脸割双眼皮隆鼻隆胸美白……总之,凡是别人注意的要观看的地方,都要达到夺人眼目的效果。小仙是否不想?肯定不是。那是因为,自己这样,突然像来了一只手,把世界上所有的嘈杂声都关上了,自己的世界静悄悄的,安静极了,她开始回到最根本的自我,不再幻想,不再少女梦,而对自己该怎么把波澜不惊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她真真感受到,这中间少了一座桥梁,一座可以跨越过去的桥,一座连接内心与生活的桥。面容真是老天赐的奖励,不是自己,那何必先要恢复自己的面容。既然世界这时候遁入宁静,何必不过上一段日子。虽然煎熬,指不定哪一刻就崩溃了,虚设的坚强和理性就夭折了,但这不就是现实吗,是自己要经历的炼狱吗!那就心静如水,在盔甲后过自己的人生吧。借一把人情冷暖的刀,解剖自己。习惯使之然顾医师卖房子,一阵儿有声一阵儿无声,他不寄托于那或许可以在三个月内拆掉的学校,两年内新起的商业街。趁此机会,他可以把自己已赚到的变现。当卖房子的人都觉得自己这样卖房子不可思议,更何况是前来买房子的人。但世间买与卖似乎是一个对等成对的事情,你卖了,便有人买。“我们家大爷要买这层房子,看上的就是这个周围的设施还有这楼层,你看这不多不少不高不矮的,还有就是装修,不白不黑不华不丽的;价格是高了点,但说好的,五年免交物业费,也给我们家爷省一点,爷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这往后啊大家都是邻居,我们家爷喜欢独立创作,偶尔一个兴起,指不定要半夜敲门找四里八邻把酒畅谈,千万千万不要拒绝我们家大爷,人生最轻松愉快的时刻也就是大半夜出来与最陌生的人谈人生谈理想谈你爸爸你妈妈你爷爷你奶奶你大姨大姨夫小姨小姨夫……“成功套现,顾医师心里倒是有几分欣慰。他设想能够这样买房子的人必然也是一个安定的大爷,签完手续后,听到对方叨叨个不停,心想也没什么要紧的,最多在那大爷夜半难眠时,一起月下小酌,正好自己也能打发无聊的时光。一层一个人,必然是一个懂得寂静的人。然后,接下来,是无休无止的搬家工作,电梯似乎只停留在上一层。顾医师本来是不在意的,每天正常地外出,他只是稍微觉得自己喘息的空间被压缩了般,好多自己抛在房间里的习惯像蜕在那里的皮,突然间就觉得带不走了。电梯的门口总是堆满大大小小封死的纸盒,上面用黑色记号笔写着编号,备注着卧室,书房,洗手间,客厅,厨房……房主就像被封死的纸箱一样,一个字的消息你也得不到。鲁衷心拉着顾医师一起小酌几杯,非要近来财源广进的顾医师请客,顾医师呢,笑着就答应了。“我见到你的开发商了,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鲁衷心对顾医师是无话不谈的人,新鲜的事,有意思的,他不会揣到第二天早上。“你们没聊聊。”顾医师不意外也不好奇,反而极其平淡,他就把那个开发商当作鲁衷心,当作自己的投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