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沉,卫歧的脸在精致的明角灯下,看不清神色。嘉卉道:“多谢大爷。我也有些嫁妆银子,大爷不必给我花用。”
卫歧直白道:“你的嫁妆得花一辈子。我给你的都是我的私产,不是府里公中出的。你安心收下。”
“大爷有何私产?”嘉卉脱口而出。
卫歧顿时就笑了,双眼紧紧看着嘉卉,没错过她脸上的好奇和随之取代的懊恼。
这炽热的眼神看得嘉卉浑身不自在,别开了脸。
“大爷怎么这般看着我?”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卫歧微微上翘的双眼也含了笑意,“反正是正当营生得来的。”
嘉卉抑制住开口询问什么时候才能告诉她的冲动,道:“那这银子我也不能收下,大爷还是”
“你一直叫我大爷,也该改口了吧?”
卫歧打断了她的话。
他倒是很自然地一开始就叫她“夫人”,于情于理,她也该回一声“夫君”。只是她总觉得她虽然已经嫁了过来,但这夫妻之名本就是假的,也无夫妻之实。真要喊夫君,她有些叫不出口。
俗话说灯月之下看佳人,常比平时还要美。嘉卉本就是容光出众,此刻颊边生霞,很有些平常见不到的娇憨可爱。
卫歧毫不掩饰地端量着嘉卉的脸颊,揣摩着她此刻的心思。以前他从不猜测别人心中所思所想,而嘉卉是不同的,他不知道她怎会替嫁给她,犹疑多次后还是不忍问出口。
近乡情怯,大抵就是如此。
“你便叫我的表字吧。”卫歧道。
嘉卉松了一口气,道:“不知大爷的表字是?”
“载清。相彼泉水,载清载浊。”卫歧似是随口说道,却是一眼不错地看着嘉卉。
她脑中嗡然一声,一时间难以呼吸,半晌才勉强笑着唤了一声:“载清。”
这世上竟会有如此巧的事!她有些僵硬地道:“从前没有听母亲叫过。”
卫歧颔首:“这是我从前的一位先生为我起的,母亲叫我名叫惯了,不曾改口。”
嘉卉也点点头,怔怔地凝视着卫歧的脸。眼前人的相貌生得极好,即使此刻随意坐着,也有种难以言说的夭矫不群,正沉沉地看着她。若不是她已足足有六年不曾用过“周嘉卉”这个名字,她甚至要怀疑卫歧看出了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还是嘉卉先移开了视线。
“大——载清明日还出去吗?我有些院里的事,想问问您。”
“你为何从来不问,我每日出去是做些什么?”
嘉卉顿时静了下来,她手心里还攥着一块方才拿出来的绿宝。珠翠冰凉,她微微握紧,来换得往日的清醒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