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衍这几日堪堪缓了几分的血色,早已气得脸色惨白,身子骨更是支撑不住。他轰然跌坐回主椅中,气得全身颤抖,说不出半个字来。
却听尤澈大声地道:“这几日因乐京入冰棺,而我嫌疑较大,只能待在监牢里候着。可也就是这么几天,我琢磨出了一些古怪!太子殿下,我曾听说,在后院大火中,有一些个爆裂之声!”
苏沐瑶心头一惊,他竟然直接提了这个?!
只听尤澈继续道:“那后院,本是杨家火炮制作火药,鞭炮的地方。现在杨家家主跑了,我那后院也是空了下来。前些天,不知太子殿下是否记得,杜家出了一个大事儿?!”
堂上所有人皆为一怔。
大家都明白,尤澈所指的,是杜弦将军在自家府宅书房里困于大火中被烧死一事。
尤澈接着说:“当时杜予添就在我的府上,想要向我了解一些个火炮之事。可他并非空手而来,而是带了一个铁皮箱子。那铁皮箱子里放的,不是别的,正是一种烈性火炮!由于他请教我的事宜需要一个空出来的场地,我便领着他去了我的后院儿。当时,他顺手就让人把那铁皮箱子放进了后院的博雅轩里,对,这博雅轩就是后来乐京的葬身之处!现在我回过头来想想,也许这一切,都是杜予添设下的一个局!否则,他莫名给我那个铁皮箱子做什么?!”
“来人啊!”温衍大声道:“把前几天杜家失火一事的全部调查卷宗拿来!”
见自己的言辞起了效果,尤澈忽而将眉眼瞪向了苏沐瑶,单指一挥,冲着她道:“杜予添想要让公主死在我府上,就是为了引起一场大的动乱,他好乘机起兵,跟这个妖女一起叛上作乱,推翻你和皇上!太子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去城郊四处看看,杜弦将军的旧部和苏应在将军的旧部,他们已经在城郊布阵,兵临城下,随时整装待发,起兵攻打了啊!!!”
顷刻间,整个堂上所有三司会审的大小官员全都为之大震。更有一些个不明真相的朝官恐慌地向温衍请命要立即彻查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样的逆转,也是苏沐瑶原先没有料到的。她本以为,九大将军的兵营已经隐蔽得很好了,谁曾想……
不过,她虽然慌乱了一瞬,旋即便想好了对策,可她刚准备开口应对个什么,却听见此时的温衍慢慢悠悠地道:“杜弦将军的旧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本王自会彻查。倒是苏应在将军的旧部驻扎在城郊四处这事儿,却是本王亲自授命的。”
此言一出,顿时安抚了堂上的大多数朝官们,但苏沐瑶却为之大震。
因为,九大将军们秘密驻扎在城郊四处这事儿,她从来都没有对温衍提及过。
此时大震的,还有尤澈。
他本是想趁此机会扳倒苏沐瑶,没想到,温衍竟然拦了下来。
这会儿,他似是还想要再争辩些什么,却听见温衍又冷声道:“你出言不逊,诋毁太子妃的声誉,此为罪大恶极。来人啊,把尤澈拖下去,杖刑二十,以示警戒!”
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让尤澈怔愣不已,他一句“冤枉”尚未喊出,便听见温衍又大声地道:“关于杜家书房失火一案,还要劳烦四位大人们继续彻查。速度要快!若是此事确实是跟乐京的丧命有关,本王绝不姑息!”
“是!”
“众兵将听令!”温衍忽而抬眼对堂内外四处的兵将们大声道:“立即封锁京师城内外,全面控制住杜弦旧部兵将,即刻捉拿杜予添!”
“是!”
苏沐瑶的心头微沉,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前世杜予添成了叛军头子,刺杀皇上的画面。耳边,却是浮现出前些天,杜予添去东宫找她,告诉她,他要做一件大事的语气。
予哥哥,你所说的大事,当真就是这个吗?
……
狱卒们正准备拖了尤澈下去杖刑,却在此时,尤澈瞪着不甘的眉眼,大声地喊道:“太子殿下!我何罪之有?!这妖女一直都在跟杜予添之间眉来眼去的,他们两人私底下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你都不知道!太子殿下,你该严查、杖刑的是她啊!!!”
“杖刑三十!”温衍愤愤然地站起身来,并呵斥道:“本王最痛恨的,便是天下间的恶意谣传。今儿这三十杖刑打你不冤。希望用刑之后,你能知道这人世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说罢,温衍不再去听尤澈狡辩什么,转身便拉着苏沐瑶离开了。
温衍的专属轿辇停在堂外,两人上了轿辇后,皆是各想各的心思,一路无话。
苏沐瑶不知道温衍这会儿在想什么,但这一路她一直在想,自己该如何解释城郊驻扎的兵营一事。
可她想了这一路的理由,忽而疑惑,如果杜弦的旧部也已经在城郊布局,为何她会不知道?这般大事儿,萧鼓将军他们应该会跟自己说的。
再说了,如果杜弦的旧部真的在城郊驻扎,温衍也不可能不知道。
难道,这一切都是尤澈误打误撞瞎掰的?
……
刚想到这儿,轿辇忽而停了下来。苏沐瑶回过神来,正准备下轿,耳边却传来大街上人们相互交谈的声音。
她为之一愣,温衍已经下了轿,为她掀开了轿帘。
是浮生酒楼门前。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着实太多,都让我们忘记了眼下正是年岁时节。”温衍站在轿辇边,脸色温和地对她道:“今儿是上元节,宫外有不少好吃的,瑶儿……”
苏沐瑶的心头一阵不悦,她没有下轿,而是定定地盯着温衍,并寒声道:“乐京眼下尸骨未寒,三司会审也只审了一半,刚才你也下了令要去捉拿杜予添,并全面封锁京师城内外……太子殿下,您现在想吃东西有好胃口,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