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喜欢了,苏柏熠松开她,直接将花丢到了垃圾桶里。
没了他的胳膊做支撑,周粥已经脱了力的双腿根本站不住,她扶着玄关柜瘫软地坐到台阶上,将脸深深地埋到膝盖里,双肩微微地颤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苏柏熠冷着脸,垂眸看着瘫坐在地上的人,手指微动,又落回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明明触手可及,中间却隔着穿不透的铜墙铁壁。
许久,苏柏熠转身离开,不一会儿,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又走回来,停到她身边,他挨着她的肩膀,随意地坐下,手里拎着一瓶酒和两个酒杯。
苏柏熠将两个杯子都倒上酒,端着其中一杯碰了碰她的手背,“别哭了,你的淮安哥已经走了,没人会心疼你的眼泪,我们喝杯酒庆祝一下,你以为已经死了的人,还好端端地活在这个世上,总归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周粥将眼泪蹭到裤子上,慢慢抬起头,她双眼通红,眼角还挂着泪珠,额前的头发沾着汗湿散乱地贴在雪白的皮肤上,萎靡中全是招人疼的可怜。
苏柏熠神色漠然地将酒杯塞给她,偏开视线,举起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他拎着酒杯晃了晃,哑声道,“问你两个问题。”
周粥握紧酒杯,看向他。
苏柏熠默了半晌,嗓音艰涩,“你第一次找我说话,是不是觉得我像他?”
周粥目光微闪,想否认,又沉默。
沉默有时比说出口的言语更伤人。
苏柏熠扯了下嘴角,又问,“你今天过来,是想见我?还是想通过我这儿,见到你的淮安哥?”
周粥还是沉默,眼里掉下的泪砸进酒杯里,红酒泛起轻微的涟漪,又慢慢消失不见,她仰起头,一口气将杯里的酒全部灌进嗓子里,认真看他,“那你呢?”
苏柏熠眉眼里压着风雪,“我什么?”
周粥偏开他的视线,看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轻声道,“你明明觉得我不够格和你在一起,为什么还会同意我留在你身边?”
苏柏熠掰过她的脸,沉声道,“你觉得是因为什么?”他眸光一凛,想到什么,“你听谁说了什么?”
周粥嘴唇紧闭,不想再回想在咖啡厅里接到的那通电话,不带一个脏字的话能把人贬低到什么地步,她在那一刻才有了切实的体会。
苏柏熠有了答案,“我们家老太爷怎么说的,说我让你留在我身边,都是因为你像小六。”
周粥指尖一颤,小六……
原来真的有这个人。
苏柏熠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突然间就觉得一切都没意思透了,她想找个替身来糊弄人生,就以为天底下的人都跟她一样,嘴里说出的喜欢都是用来哄人玩的。
原来心灰意冷就是这种感觉,像是燃尽火苗的灰烬,又被兜头泼了一盆冰凉的水,只剩一地的狼藉,再没任何热度。
所以,何必要耗在她身上,她连心都没有。
苏柏熠松开她,咬牙一字一字地将人伤透,“你哪有半分像她,她再单纯不过,你呢,说谎,骗人,做戏,样样精通,你也配和她比。”
周粥环住自己的肩膀,想给自己点力量,可是不行,那种寒意是从脚底蹿进来,她将嘴唇都咬出了血,昂头和他对视,“你不用一次又一次重复,我知道我不配。”
苏柏熠嗤一声,不屑道,“你知道就好。”
眼泪又冲上眼眶,周粥逼自己咽下去。
苏柏熠扯过旁边的雪地靴,拿起她的脚,给她换上鞋,又拽过玄关柜上的包,塞到她怀里,然后一手抄起她的腰,起身,一手打开门,几步走到门外,将她放下。
他一颗一颗系上她大衣的扣子,又给她整了整衣领,最后抬起她的下巴,慢慢地开口,“去找你的淮安哥也好,凌安哥也好,都随便,只一点,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会让你尝尝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儿。”
再平静不过的语气,周粥却听到了决绝。
门咣当一声关上,走廊里只剩她一个,她仰起头,看向走廊尽头的窗外,不想让自己再哭。
黑漆漆的夜空里悄然落起了雪花。
她和他初见的那天,好像也下着雪。
今天也下起了雪,他和她说了再也不见。
周粥苦涩地笑笑,她和他之间,这样的结局,也算得上是有始有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