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庶人有三子一女,唐齐、唐修、唐治和唐小棠。唐齐今年二十五,唐修二十三,唐治十九,唐小棠十六。十年前,他们一起被关进了“蝉鸣寺”。
五年前,唐治换了一个叫唐从心的内核。但他不仅拥有了唐治的记忆,这五年间,与唐氏兄妹,也真的处出了感情。
看到唐治走过来,韦氏难得地对他露出一丝慈祥的微笑。
虽是徐娘半老,依稀仍可看出她年轻时的绝美容颜。
韦氏王妃出身关中大族,十六岁就嫁给了冀王唐仲平,十七岁生下了唐齐,如今已经四十二岁。
这还是在“蝉鸣寺”过了十年困苦的生活,而且心理上还日日承受巨大的压力,不然的话,哪怕她如今已经四十二岁,也依旧会丽质天生、貌美如花。
“治儿见过母亲大人!”到了门前,唐治先对韦氏作了一个揖。
唐庶人夫妇对三个儿子感情上虽然很淡漠,但是礼数上却一直要求很严格。
今日,韦氏却似乎不太在乎礼数了,她急急将唐治招进门去,便在门口假意收拾着东西,实则却是在把门望风。
“三郎,你过来!”内室里,唐仲平正来回踱步,一见唐治到了,马上把他拉到身边,急声道:“治儿,为父有一桩大事,需要你去做。”
唐治一愣,这都要回京了,还能有什么大事儿?难不成觉得我大哥太没出息,他复爵之后想让我做世子?这样不太好吧,树大招风啊,隆基哥刚一开始好像猥琐发育来着……
唐治正胡思乱想着万一这便宜爹提出不合理的要求,自己是直接答应,还是委婉地答应,唐仲平已经把他拉到榻边一起坐下,压低了声音对他道:“治儿,回京路上,你要想办法逃出去,然后直奔朔北,去投靠你堂叔北朔王唐浩然。”
唐治惊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失声道:“什么?我……让我去投奔北朔王,这是为什么?”
唐仲平叹了口气道:“治儿,你大伯太子一家的下场如何,你是知道的,他只做了一个多月的皇帝,就被拉下马来,重新立为皇太子。没多久又被贬为宋王,接着再被贬为庶人,流放川南。
可这还不算完,你皇祖母的亲信大臣孟神机巡视川南时,寻了个借口,便杀了太子满门。如今,你皇祖母让咱们一家回京,是吉是凶,殊难预料哇!
为父想,让你去投北朔王。这样,一旦你皇祖母对咱一家人动了杀心,有你在外边,也能保咱家一条血脉不是?”
唐治有些懵了,不是,让我去朔北投反贼?“隆基哥”的剧本没有这一段吧?为了保一条血脉?您可别逗了!
在唐治有限的历史知识中,藩王造反的成功率实在是太低了,严格说起来,古往今来也就永乐大帝一个。
可永乐大帝能成功,那是因为朝廷出了朱允炆这么个史上第一明君,再加上方、黄、齐三大盖世贤臣的辅助,又有大明第一战神李景隆领兵平叛,在他们通力合作、完美配合之下,这才勉强成就了朱棣啊。
你让我去投北朔王,要是北朔王失败了怎么办?我可是要做“隆基哥”的人啊!
见唐治神色怔忡,唐仲平又和蔼地鼓励道:“治儿,你大哥性情柔弱、二哥则性情鲁莽,都不是做大事的材料,为父思来想去,也只有让你去北地,才能肩负起这个重任了。”
他拍了拍唐治的肩膀,加重语气道:“北朔王反了,他需要一个近支宗室奉立为皇帝,以此来号令天下,拉拢前朝旧臣。你一旦到了那边,是要被立为皇帝的。”
唐治心想,皇帝是皇帝,就怕我有运做,没命享啊。
唐仲平微笑道:“为父希望你去北方,不仅仅是期盼在万一的时候能为咱家留一条苗裔,也是希望你能在北朔王的辅佐之下,光复我大炎江山,成为我大炎中兴之主啊!”
唐仲平对说服唐治很有信心,本来这就是父命不可违的事儿。
更何况,用回京有生命危险来恐吓他,又用去北方做皇帝来诱惑他,一个从九岁起就被幽禁在“蝉鸣寺”中的少年,他能有什么见识?应该只剩下欣然同意、感激涕零了吧?
唐治定了定神,诚恳地答道:“父亲,这样的重任,孩儿实在是惶恐啊。要复辟我大炎,这重任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孩儿啊,儿愿意冒死制造一个机会,替父亲大人您创造逃往北地的机……”
唐仲平的嘴角抽了抽,果断地打断了唐治的话:“为父年纪大了,身体也欠佳,哪里还能再经历风雨?更何况,为父决定让你去北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唐治奇怪地道:“什么原因?”
唐仲平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地道:“治儿,你出生那一晚,为父曾梦见电闪雷鸣中,有一婴儿呱呱自天而降,头上有九鼎盘旋,随后,你就出生了。”
“啊?”
“千真万确!这件事,为父一直深藏在心中,不敢说与任何人知道。如今想来,这个吉兆,正该应了今日之事。如此说来,我儿,你有大帝之姿啊!”
他要不这么说,唐治还真就相信他是为了留一条血脉在外边的打算了。可他这明显不靠谱的话一出口,唐治心里登时就打了个突儿。
不对啊,我这便宜老爹为什么要编这么个荒唐的理由,千方百计骗也要把我骗我去朔北?
唐治心思微微一转,便已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心中不禁冷笑起来。
呵呵,我出生那一晚有九鼎盘旋于空?
我怎么觉得是九口大黑锅在围着我打转呢?
对了,鼎,可他娘的不就是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