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壶呼噜呼噜的响声捂住他的耳朵,杰森只顾着找东西,没听见卧室里传来细微的声音。我侧着耳朵仔细辨认,确认那是一个人粗重的呼吸声,伴随有小小的呻吟。我摸摸手上的戒指,暗自提起几分戒备,“杰森,你真的确认你家里没人吗?”杰森茫然地侧头,站在小凳子上朝卧室张望,“妈妈,你在家里吗?”他跳下凳子,跑进卧室,语气先是惊喜,随后转向疑惑,然后是恐慌。“妈妈。妈妈?妈妈!”情况不妙,我紧跟闯进卧室,看见杰森跪坐在一个倒在地板上的女人面前,正手足无措地推着女人的肩膀,“你醒醒,你怎么了?”“让我看看。”我跪在旁边,扶住女人的脖颈。消瘦的女人面上带着奇异的笑容,无神的双眼空愣愣瞪大,看向天花板的角落。我回头看天花板,没有任何东西。她的心跳极快,整个人呈现出过分的兴奋,连杰森在旁边喊她都听不到。女人仿佛没有骨头似地软在地上,我和杰森都没能把她扶起来。我不抱期望地拉起她的袖子,看见她手臂上有好几处针孔。其中一处还没消下去,可能就在杰森回家前,她刚给自己扎了一针。我咬住腮帮子内侧,发现问题的棘手之处。杰森眼中外出工作的母亲,大概率染上了毒瘾。转生第二十八天我和杰森坐在诊室外面的休息椅,我低头看,只能看见男孩头顶一个小小的发旋。我装作打开手提包,用悬戒打开一道只容一只手通过的传送门,在家里的零食柜里抓了一点小零食。我把小零食堆到杰森膝盖上,“你晚上没吃东西,先垫垫肚子。”男孩似乎是想拒绝,动了动嘴巴,只小声憋出来一句,“我没东西还给你。”或许是性格和出身原因,杰森有着敏感的自尊心。他还不知道接受他人的帮助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我索性拆开小饼干的包装袋递进他手里,“这些帮助可不是免费的,以后你再还给我也不迟。”我露出一个资本家的冷酷微笑。“等你大学毕业就要来我手下打工,天天帮我批文件,早上九点起晚上九点睡,一周七天工作六天。”他这才捏着手指,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嘀咕道,“我早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了。”我按着他的肩膀,抬头看见医生推开病房的门走出来。她向我使了一个眼色,我会意地支开杰森,“你妈妈醒了,去里面看看她吧。”莱斯利·汤普金斯是贫民窟唯一的医生,也是距离我们最近的医生。她的医术高超,却义务为穷人们服务。莱斯利抱着病历单,“她吸毒有一段时间了,已经过了成瘾初期,对药物有了一定耐受性。”她露出头疼的神色,“我的建议是尽快送进戒毒所治疗,但凯瑟琳不打算采纳我的建议。如果送进戒毒所,她的吸毒史会录入档案,未来可能会影响她的工作。”无力和愤懑涌上我的心头,我恼火道,“那她最不应该做的就是一次次服药,她甚至不在初期。你要我把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和一个瘾君子留在同一间屋子里吗?”说完,莱斯利表情里的无奈与烦躁又多了一分,我立刻意识到自己不该对这位无辜的医生发泄怒火。我别过脸,“抱歉,是我情绪有点失控。”“年轻人有点血性是好事,”莱斯利说,“我认识比你更固执更棘手的年轻人。”她语重心长道,“从时间上看,凯瑟琳应该是在被丈夫家暴的时候就有过吸毒史。我不是说她做得对,但她确实也是诸多受害者中的一员。”“我知道了。”我闷声道,“不过我依旧认为最好还是进戒毒所进行一段时间的治疗,我去劝劝她,有必要我可以代为支付费用。”我收拾好心情,才走进诊室。杰森正趴在妈妈的床头,脸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依恋。这个男孩愿意为他的母亲做所有事,哪怕她欺骗他、抛弃他。他从来没想过为什么出去工作的母亲不会带着食物回家。也许他知道,只是愿意为凯瑟琳维持这个谎言。杰森不是天生的小偷,我只是愤怒于凯瑟琳将他逼上这条路。面色苍白的女人原本正摸着杰森的头对他温声说话。我进来后她飞快地掠过我一眼,转而对杰森说,“能不能帮我倒杯热水?”“你们都想支开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杰森有些委屈地抿住嘴。他在母亲面前是一个乖孩子,尽管有些不满,还是悄悄从房间里退了出去。现在只剩我和凯瑟琳,她局促地招呼我,“谢谢你的帮忙,好心的女士,您先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