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住右手,拉偏,躲开枪口。身体往下沉。他的左手回防,不用管,目标就在眼前。我的拳头招呼在他的胸口。古一传授给我这招时告诉我,核心要点不在于肢体的力量,尽管这个动作她做出来完全可以一拳把一个男人打飞出去。要点是用法术驱逐身体里藏着的灵魂。我清晰地看见两个人从双面人的身体里倒飞出去,一个是年轻英俊的男人,一个是长相狰狞的怪物。那个男人怔神片刻,被冥冥中一股力量拉回失控的躯壳。他睁开眼睛,我喘着气将从他手中落下来的枪抢在手里,对准他。能量鞭扯住他的四肢关节。那个怪物就站在他体外,想要回去却只能无能地狂嚎。侧脸伤口的血因灼烤黏在脸上,又痛又麻。我是可以呼吸的,“这是对你不尊重女士美貌的报复。”那两副不同的面孔上是同一个表情,双面人,确切说是哈维,举起双手以示没有威胁。他诚恳道,“我对过往一切感到抱歉,但当务之急是解开你们身上的炸弹,对吧?”他小心地看着我,企图说服我,“你手中的遥控器只是一个开关,集中接受信号的主控器在管系深处。”我观察着哈维的表情,试图在其中找到一丝破绽。双面人的那半个灵魂仍被困在他体外。或许我可以信任哈维,因为他是布鲁斯的朋友,也因为他曾是哥谭最杰出的检察官。我心知自己用不了枪,凭我的腕力光是开枪的后坐力就能废掉我一只手。我用一只手艰难而滑稽地卸掉子弹,把子弹用传送门扔进海里,“带我过去。”看到主控器的灯光熄灭,悬在我心口的一块大石总算落地。我不敢动它,法阵将它四四方方罩住,防止有人再做手脚。我和哈维回到甲板上,他不再动作,任由我用手铐将他铐在栏杆上。新年会的员工和来宾,以及船上的水手都用奇怪和敬畏的眼神看着我,我无暇理会他们。身体的疲惫不是最难以忍耐的,心灵上的困顿才是。我靠在栏杆上,轻轻用手擦过脸上的伤口。有点疼。我的礼服下摆为了行动方便被我自己扯烂,两只脚冻得通红踩在冰冷的甲板上,脚底是行走间磕碰出来的细碎伤口。我不知道另一艘船在哪里,但是我可以做到,那布鲁斯肯定也能从当前的困境中挣脱出来。天边远远飞来一个扁平的黑点,那黑点朝我们越来越近。起初紧绷的我在看到黑点的全貌后,狼狈地揉了揉脸。哈维低声道,“蝙蝠来了。”他过来了,就代表那艘船上的事情解决了。我脑后咚咚敲响的鼓终于停下来,仿佛敲鼓的人失去了力气。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比如藏在管系里的主控器,比如双面人灵魂离体的哈维,比如扣在我和人质们脖子上的炸弹项圈。哦,可能还有被我扔进海里的小丑的部下们。蝙蝠的影子从飞机上跳下来,披风敛出一片阴影。我用尽力气冲他笑笑,“我有做得很好吗?”他不言不语,快步朝我走过来。我们之间只剩近十米的距离。一声尖笑打破了平静。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突然露出扭曲的表情,冲我们狂笑,“你没有选择他们,是你害死了他们!”他从西装里掏出一副只有一个按钮遥控器,狠狠按下去。尽管只有非常非常短的时间,不到半秒的时间,所有线索如同连接的电路在我脑海里串联起来。小丑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们活下来。不管怎么样,蝙蝠侠不在的这艘船上,所有人都要死。他事先在来客中间安插了卧底,等待蝙蝠侠解决第一艘船上的暴动,踏上第二艘船的那一刻,卧底就会动用手里的备用主控器炸掉第二艘船上的所有人质。这是小丑安排的后手,连双面人都不知道。哪怕他被蝙蝠侠打败,这个后手也将给布鲁斯带来重击。我看见布鲁斯发狂似地朝我扑过来,余光里一个个灼目的烟花吞没了我认识或不认识的人。然后它吞没了布鲁斯的脸。哦,原来如此,它吞没了我,连同我的一切。所有感知都与我隔了一层薄薄的膜,变得不再鲜明。对不起,布鲁斯。对不起,佩珀。我应该是要死了。鲜明的炽热使我的左眼几乎要烧起来,整个世界在我眼前蒙上一层明亮的橙红色。它归于一点,再次扩散,笼罩住空中四分五裂的肢体。残肢碎肉在失去生命力前被拼凑回原本的位置,肌肉组织粘合成完整的皮肉好比匠人修复一件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