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傅润宜一时无声。
傅雯宁声音很硬,说的却是劝告:“他对你没什么真心的,你留在这里没用,少犯傻。”
傅润宜低声说:“我知道。”
“要不是生了大病,傅学林早不知道把你忘哪儿去了。”
傅润宜还是说,我知道。
“回新湾去吧,我最近工作很忙,你待在崇北……”傅雯宁因为看见傅润宜湿红的眼眶里冒出一整颗眼泪,而紧急停了话,接着叹息一声。
“你真想待在崇北也行,我安排就是了,哭什么啊?”
傅润宜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掉眼泪,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关于原惟的婚讯。
第一次那会儿,即使人很累,有中暑的兆头,她好像也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想静一静,像愈生一块树痂那样,把这一段身体里冒出的难受一个人慢慢地消化掉。
这一次,她依然不太想说话。
傅雯宁跟方骏业你来我往聊着的时候,她已经在努力忍耐了,但眼里的酸涩止不住,一下下刺激着泪腺,视线很快模糊,她只不过是有些缺氧地呼吸了一下,一大颗眼泪就失控地冒出来,不堪重负地坠落。
仿佛是身体在告诉她,此时的傅润宜已经没有了自愈能力。
为什么呢?
明明她早就已经不再为“得不到”而难过了,也早就明白,没有什么是属于她的。
她从未渴盼过,与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建立长久稳定的关系,就像孤立世外的小岛,习惯了无人问津,从不会去想为什么没有船来这里泊岸。
明明她一直告诉自己,纵然适逢其会,也要取予有节,原惟意外走进她的生活,不过是在她肩上停落一时的蝴蝶,蝴蝶会飞走,人也有自己的路要赶。
明明想明白了。
可惜事与愿违。
贪心会滋生于每一个曾被满足的瞬间。
原惟对她太好了,每个冒头的小心思都会被满足,他从来不会拒绝她,只要敢说就会得到,好像在畜养她的贪心,她一次次尝试,一次次雀跃,以至于都快忘了贪心是傅润宜最不敢要的东西。
傅润宜很快抹掉眼下的潮湿,摇了摇头,对傅雯宁笑了一下,示意她不用担心。
“我会走的。”
“让你走是为你好。”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会犯傻的。”
傅雯宁细看着傅润宜,忽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正张嘴,方骏业又回来了,并且不是一个人回来了。
曾凯在他身旁被他颇感骄傲地介绍着:“宁宁,给你介绍一下——曾凯,刚刚听说你在这儿吃饭非要过来跟你打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