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生物钟其实只能支撑她到12点,但现在足足比她的生物钟迟了两个小时。得不到休息的身体此刻像有块大石头压着一样,喘不过气来。“回。”傅景深比她更言简意赅。此后是两人平缓的呼吸声,谁也没再说话。隔了近一分钟,许知恩才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嗯”,随后挂了电话。通话时长1:15秒。其间有近一分钟的沉默。相对无言就是她和傅景深现在的相处状态。或许也可以说,他们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才能有几句话聊,他会说:你的锁骨很好看。是啊,好看,和媒体大肆渲染的女孩儿八分像。所以在他眼中格外好看。许知恩和傅景深在一起四年,从她毕业那年就一直在这栋别墅里住,但这别墅只是傅景深名下微不足道的产业,他不常回来,他的住所是全国各地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一年有近三百天在出差。许知恩常年一个人住,所以她从开猫咖的朋友那里买了只布偶猫养,叫它“小草莓”。其实说在一起也不恰当。因为他们之间没有告白,也不像情侣。如果真有人问他们的关系,那大抵只是睡在一张床上,而傅景深常与她同床异梦。傅景深喜欢的人不是她,许知恩知道,但许知恩爱他,所以可以装作不知道。她住他的房子,刷他的卡,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等到天亮,她以为这样可以把这个男人的心焐热。但没用的。他提前约了她,却也可以临时放鸽子。而在放鸽子时也不给她打一个电话,甚至在她打通之后也不说一句:你先睡。他默认她会一直等他。明亮的光线将阴暗天空撕开了一道口子,远处天边传来轰隆雷声。豆大的雨点敲在玻璃上,像要把这昂贵的玻璃击碎。许知恩忽然感觉到疲倦,从心底涌上来的、说不出口的疲倦。她从沙发上起身,长久地维持着一个姿势,身体有些麻木,走路时脚不小心踢到了睡得正香的小草莓,她蹲下身撸了一把它的毛。“小家伙,你倒睡得香。”她捏了捏它的脖颈,想着把它抱到窝里,但这猫最近伙食太好,有些沉,她累了一天的手腕难以承受这种重压,只好放弃给它挪窝。但夜里冷,许知恩又怕它窝在客厅里着凉,所以找了个东西给它盖上,动作轻缓温柔。卧室在二楼,许知恩轻车熟路地进去,连灯都没开,脱了鞋上床,蜷缩在大床的一角很快就睡着。-许知恩不知道傅景深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第二天醒来时另一侧的床单有褶皱。但她伸手摸了把,已经冰凉。房间里很冷,几乎是把胳膊伸出被子的一瞬间,胳膊上就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她又立马缩回来,但露在外面的肌肤,从脸到脖子都无一幸免。仍是冷。许知恩是地道的南方姑娘,她家在苏南那一带的青宜县,巴掌大个县城却有着最舒服的气候,哪怕到了多雨的季节,天也不会如北城这般冷,冷得让人恨不得在床上裹着被子蜷缩一整天。她大学也挑了离家近的苏南城市,但毕业以后却留在了北城。很多人都诧异她为什么会选择北城,她对外的统一回答是:这边机会多。但上海的机会也多。她只是在所有的选项中选择了傅景深而已。因为傅景深是土生土长的北城人,他的根在北城。可许知恩在北城待了四年,仍旧没习惯北城的气候,一到冬天她的脚总会起疮,又痒又麻,以前她和傅景深开玩笑似地说:“要不我们冬天去南方住吧。”他没笑,只认真地说:“不习惯。”他没什么要迁就她的理由,所以她只好来迁就他。她来习惯这些并不喜欢的东西。时间长了,许知恩也累。她躺在床上想了些有的没的,等坐起来才找到了房间冰冷的原因。因着昨天上午有太阳,她让保洁阿姨打开窗户,想晒一晒放在窗台上的那株向日葵,晚上回来以后把这事儿给忘了,此刻这株向日葵已经有了枯萎的趋势,她从柜子里随意拿出件外套穿上,光着脚去关上窗户,心底难免埋怨,傅景深怎么也没关个窗户。大抵他如她一般,也未察觉。许知恩关上窗户,又给盛放向日葵的花瓶里换了水,新鲜的水也没能滋养被大雨拍击的向日葵,有一株直接在换水时折在了许知恩手里。她面无表情地将折了的向日葵扔进垃圾桶,去卫生间潦草地洗漱,然后去了客厅。大抵是夜里吹了冷风,这会儿浑身提不起力气,但要去客厅里给小草莓喂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