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苏展。苏展走得很快,还不时仰头去看天色,每看过一次,就将手上的画轴往怀里藏一藏,果然是个爱画如痴的。待他走近,赵明锦闪身过去,直接拦住他的去路。苏展被骇了一跳,蓦地停在原地。“谁?”她抽出腰间匕首,压低声音道:“人走,身上贵重东西留下。”苏展不说话,只警惕地退后一步。“再给你一次机会,贵重的东西留下,饶你一条命。”“我、我没有。”“没有?怀里藏的是什么?”苏展眸光一闪,猛地将灯笼扔向她,自己则转身就跑。赵明锦侧身躲过,脚尖轻点地面,人如飞燕般灵巧跃起,不过一个翻腾便落在了他身前,没等他反应过来又迅速回身,右手直取他怀中之物。画轴轻而易举被她抢过来,苏展蓦地停在原地,看了眼空荡荡的手,又看了眼已落在她手中的画。“我当是什么贵重的,一幅破画而已,”赵明锦将画往旁边一丢,“银子。”苏展上前两步要去捡那幅画,可惜指尖刚碰到,画就被抽走了。“这画这么重要?”她从怀里摸出火折子来,吹燃,火苗就停在画卷之下,“没有银子我就烧了它。”“你别碰它,”苏展眼睛紧盯着那火苗,仿似眸中也起了火一般,“我给你银子。”他伸手探向怀中,赵明锦眸子一眯,等着他走近。然而……苏展只是虚张声势:“我跟你拼了!”“……”赵明锦三拳两脚把他打趴在地,又一掌劈在他脑后,将人劈晕了。她有些沮丧地拽下面纱:“手无缚鸡之力。”叶濯从另一头走过来,矮身去解他衣襟带子,赵明锦惊的瞪圆了眼:“你做什么?”“不看一眼小腹是否有伤,甘心?”她笑着拿火折子凑近:“不甘心。”明眸仔细地盯着叶濯的动作,当苏展的里衣露在眼前时,她连呼吸都屏住了。叶濯却停了手:“还看?”都这紧要关头了,怎么计较这些,赵明锦顺口道:“又不是没看过,营中士兵训练我盯过,沙场血肉横飞我看过,军医忙不过来我帮过。这些年若拘泥于这些,我怕是早死在……”“别胡说!”叶濯的眉眼隐在暗影里,看不清神色,但他的语气却比往日的急,声音也不似平日温润。看着他抿紧的薄唇,赵明锦心头莫名颤了颤:“不说就是了,以后也不说。之前军师给我算过,说我能长命百岁呢。”见他还是不说话,她背过身去:“我不看就是,动作快些,要下雨了。”叶濯偏头去看她,那样纤细的背影,站的却如松柏般笔直。一个姑娘家,非要摆出一副能顶天立地的模样。他垂眸,淡声开口:“既然不喜欢在虎啸营练兵,直接递折子就是,为何要请缨去长岭边关。”“谁说我不喜欢,在虎啸营里的日子过得不知有多自在,没事和季二齐三斗个蛐蛐,再和李督元比比武,还能偷偷在帐里看新出的话本子,那是我入朝为官这几年间最开心的日子。”忆及当年,心中颇多感怀,她无意间回身,正巧看到了苏展光溜溜的小腹位置,那里别说伤疤了,连个痣都没有。她清咳一声,别开眼去:“不是故意看的。”叶濯似乎也不在意了,只是问:“既然喜欢,怎么不留下。”“留不下啊,”她双手叉腰,“边关被破,五城被夺,难民纷纷涌入长安。当时但凡有点儿武艺傍身的,有点儿护国情怀的,都坐不住。我是,季二齐三李督元亦是。”说到这里,赵明锦回头看叶濯:“我记得当日王爷不在朝堂,你是没看见,文武百官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同意我带兵出征,最后还是皇上慧眼识珠,力排众议,亲自走下龙椅,将虎符交到我手中的。”“本王当时,不在长安。”她突然有些好奇:“王爷若在,会站在我这边么?”叶濯没答她,只是站起身来,又将晕倒的苏展扶起来。赵明锦对他的沉默有些摸不着头脑,刚要开口再问,他的声音已经从前面传过来,压的比这天色还低沉。只有两个字:“不会。”“……”她小声嘟囔,“没眼力。”叶濯将苏展扶到了路边,放在一间铺子的雨檐下,赵明锦又把画放回他怀中,处理妥当后两人并肩往回走。一路无话。回到王府时急雨骤然落下,好在红儿和景毅正拿了伞等在那里。叶濯似乎有事情要处理,直接往点墨阁去了,赵明锦与红儿回碧锦园。方向不一,两人隔着层层雨幕,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