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锦不以为意:“我是不是冒充,你我心知肚明;我为何而来,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周方显冷笑一声:“胡言乱语,不知所谓,”他高声道,“今日先有歹人闯入向府宅邸,打伤向府千金;后有此女子冒充王妃,妖言惑众,此二人定有勾结,来人!”身后齐刷刷地响起拔刀之声,赵明锦却只看着周方显,头不曾片过半分,脸上更是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畏惧。她微眯了眸子,唇角笑意加深。周方显已经被她逼急了,也怕了,竟连这种杀人灭口的法子都想出来了。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赵明锦活动了下筋骨,再开口时,声音恍似浸了冬日风雪,刮面刺骨的寒。“周方显,今日你敢与我刀兵相向,就要做好来日带着全家老小一同赴死的准备。毕竟,我这个人最记仇,若是活着离开了,那你,”她指尖所指,由周方显移向周沛,“还有你,都不会有好下场。”周沛不禁一颤,又暗中拽了周方显的袖子,周方显没理,用力将袖子抽出来,高声喝道:“此人冒充王妃,定是要为祸朝堂,对真正的王爷王妃不利,此刻不诛,更待何时!来……”有声音破空传来,将周方显的话彻底打断。“本王不过离开片刻,怎么闹成了这样。”清淡又温润的声色,熟悉到让赵明锦微微一怔。待她反应过来,回眸望去,门边持刀的护卫已经下意识退至两侧。叶濯正携着一身落日余晖,金色光芒,缓步朝她走来。、049赵明锦回过神来时,其实是有些气恼的。她故意现身,又在这儿与周方显虚与委蛇,本就是想将向府的兵力引过来,再多拖延些时间,让他们救出人后能顺利离开。可是这人非但没走,还自投罗网来了,真是白费了她一番苦心。气恼在心头停留了几个瞬息,很快又被一种莫名情绪取代。赵明锦无声一叹,也正是因为叶濯回来,她才发现了一件了不得大事——原来,她也是个口是心非的。分明嘴上说着让他走,让他无需管她,可当他明知危险却没有离开,还不怕死的回来找她时,她其实……心里很欢喜。叶濯脸上的易容已经卸下,落日余晖勾勒过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将他深邃又清隽的面容映的更加出尘无瑕。他换上了天青色的锦衣,衣襟袖口都有暗金色丝线穿绣而过,一如当日在长安东市初见时的模样。清贵,淡然。赵明锦看着他走近,下意识低声开口:“你回来做什么。”问过之后,又觉得自己有些矫情,明摆着的答案,却还非要听他亲口说。叶濯倒没想那么多,勾起唇角,眉眼温柔地看她:“你在这儿,我自然是要回来的。”他抬手,摩挲着她发顶,动作很轻:“本王的王妃,本王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到了岳州府,竟有人对她喊打喊杀。”叶濯声音一顿,眼角余光扫向周方显,声色目光皆凛冽逼人:“周方显,离京几年,你倒是愈发能耐了。”周方显怔怔地定在原地,没吭声,只是紧抿着唇,用尽周身力气与心底对皇室下意识的臣服做对抗。垂在身侧的手捏成了拳,掌心已被冷汗浸透了。在叶濯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五年的经营,岳州府所有的一切,都完了。赵明锦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岳州府,更不会无缘无故的扮成石相义女,她潜伏在书院,定是闲王暗中谋划,这月余的日子里,恐怕早将书院那些腌臜事摸清楚了。如今这二人又一齐出现在向府,方才赵明锦还故意现身,难不成……他陡然扭头去看向学监,向学监已是面如死灰,若非黄怀安在旁扶住他,怕是早瘫软在地了。周方显将牙狠狠一咬,今日之事,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如今王爷王妃车驾未至,他二人也没有随行护卫,就算赵明锦功夫再高,也不见得能抵挡住他府衙百余护卫。只要他们二人死在这里,一切便都好说。他暗下决心,唇角一动就要开口,不过话到嘴边,却被眼前闪身而至的人影给骇了回去。赵明锦身形如鬼魅一般靠近,一声拽过他的手臂,一手从长靴中抽出匕首,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抵上了他的喉咙处。门边执刀护卫一齐将刀立起,紧紧的盯着她。“爹……爹……”周沛本站在离周方显最近的地方,却在赵明锦将人挟持了才后知后觉,“王爷,娘娘,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方才……”“方才你爹眼中杀气已现,我若不先下手,”赵明锦将匕首往周方显喉咙上压了压,“现下,怕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周大人,你说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