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基被锁了一整晚,半夜还跟托尔说那么些话,进去看他的时候,他正闭着眼睛在睡觉。想来不是真的在睡觉。上午温蒂带着黛茜在房间里面玩,因为这个小的早餐少吃了半碗蒸鸡蛋,肚子渐渐饿起来,还不到饭点,扒着她的裙子要点心吃。“吃蔬菜饼干,好不好?”温蒂问,“不甜的。”黛茜听见饼干,连连点头,抱着彩虹小马嫩声嫩气地说“要”。但保姆离开房间去拿饼干的那么一会儿,洛基就又出现了。真是阴魂不散,别墅魅影可还行。这位魅影盘坐在地上,离黛茜很近,见她瞧了自己不像早上那样害怕,反而笑起来,跟着弯唇笑一笑,手指头伸过去,戳她的额头。能戳到才有意思。现在不过是一道幻影穿过去,成了散开的光。“说起来,你连母亲也没有。”邪神笑眯眯,“好可怜。”小团子瞧他这么坐着,有样学样,也把小胖腿盘了,面对面坐在地板上。她手里的彩虹小马还是护得紧紧,不肯让出去。“你想要什么样的母亲?”洛基又戳她一指头,其实就在戳空气,却不厌其烦。他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全阿斯加德最好也最尊贵的母亲,是神后弗丽嘉,她教他法术,也不像奥丁那样,总是偏心托尔。弗丽嘉现在已经化作了天上的星辰。黛茜似懂非懂,只顾盯着他看,并不懂得回答。要回答也回答不出几个词来。洛基自问自大,抬眼想一下,笑容里就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伸手一抚脸,再放下来的时候,就成了托尼的面目。如果现在老父亲在场,看见他变的脸,想都不想就能冲上来揍人。洛基变的是女装。试想想,在钢铁侠精修了胡须的脸上涂口红、画眼影、妆化得还十分恶俗,怎么看怎么惨不忍睹。男人看了要沉默,女人看了要流泪。对于黛茜来说,这完全不是平常的爸爸。她软软的小身子一时间僵硬起来,目露震惊,很快这震惊就成了带点犹豫的试探,往前探着手,想摸摸看是不是真的老父亲。洛基坐在那儿岿然不动,任由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从她表情的变化里终于觉出点趣味,挑着眼梢道:“如果变成这样子,你该叫他爸爸,还是妈妈?”他想起自己的实体还被托尼·斯塔克重重桎梏地铐在小黑屋里,咬字就有些重:“不过他显然早已经做惯了母亲,你改口叫爸爸,恐怕还觉得不舍,对不对?”这话说得毫无根据。黛茜自己摸不着,看看小手,再看看女装的老父亲,渐渐很有些怀疑人生,反而伸长了耳朵,听洛基说话。想从说话声里分辨真假,但他明显也是用的托尼的声音。洛基顶着女装大佬的这张脸,自顾自谈论小团子母亲和非母亲倒是讲得很欢,渐渐忘了跟前坐着的这一团。直到黛茜轻轻地动一动,眼睛盯着他唇形——这是她学话时常有的一个小习惯,总要看看别人怎么说话。她向来是个很聪明的宝宝。于是下一秒,邪神就听见跟前这一团有样学样地,轻轻跟着说了一句“爸爸”。黛茜说得很轻,小嘴吧嗒的,如果没认真听还不知道说的什么。洛基听力一贯很不错,即便现在是个幻影,魔法加持,照样把风吹草动听得清清楚楚。所以自然也听着了她的“爸爸”。女装钢铁侠的脸色瞬间微妙起来。他自然不是高兴——这小的并非真在叫人,不过反复听见了这么个词在学舌。但她圆溜溜的大眼睛正瞧着他。那白嫩的小手拍拍地板,她自己觉着好玩,低头慢慢地又嘀咕一声“爸爸”。怀里的彩虹小马溜了出去,她拿起来,往这个奇怪的爸爸手上塞。可想而知,如果真爸爸知道这件事情,洛基也不必再过被束缚全身动弹不得、蹭个痒痒都要遭受电击的苦日子,铁板烤神祇的滋味也是很好的。洛基并不很担心被铁签子串起来在火上慢慢地烤。他咀嚼黛茜口中的一声爸爸,也不知想什么,脸色越来越奇怪,原本还伸着手去戳她的额头,现在慢慢缩了回去,维持着个僵硬的盘坐姿势,像高僧入定时走了火入了魔。不是高兴,也不像生气的样子。小雏菊宝宝见女装的爸爸坐在那儿,不应自己,改坐为爬,吭哧吭哧地爬过去,想再摸摸洛基的衣角。她的爸爸变得透明了,用手摸也摸不着。只是那只小手颤巍巍地伸过去,还没等触碰到,就瞧见跟前山一样坐着的大人身上褪了一层金光,像变魔术一样,瞬间改头换面,换成了诡计之神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