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朔?
闻禅想起上辈子,她和陆朔已经十分相熟的时候,她曾问过陆朔喜欢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还没成亲,陆朔的回答是让她管好自己,少琢磨那些保媒拉纤的事。
这种人一辈子独身不娶,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皇帝既然提起陆朔,倒是提醒了她另一件事:“陆郎人是不错,只是他自幼长在父皇膝下,和我的兄弟也差不多了。况且他是父皇的义子,您何必还要再用婚姻笼络他?该放他出去笼络别人才合算啊。”
“胡闹。”皇帝斥了她一句,又正色道,“婚姻大事,怎么能叫笼络?你们二人年岁相当,又知根知底,他必定不会薄待了你,这样朕也就放心了。”
闻禅端起茶盏的手一顿,旋即轻轻笑了一声:“有父皇在,谁敢薄待了我?”
她上辈子虽然权势滔天,但也的确过得很辛苦。刚才有那么一瞬间,闻禅是认真地考虑过换一种方式重来,找个勋贵名臣之后成亲,轻轻松松地享受一生,不必殚精竭虑地周旋,也无需再承受任何指摘。
可是皇帝一句话就把她那点动摇打散了——纵然生于帝王之家,纵然贵为公主,在关于她未来命运的问题上,就连亲爹都只寄希望于夫家的良心与自觉。
要知道前世她一竿子将裴如凇支到北境苦寒之地,裴家的家主、当朝仆射裴鸾在她面前可是连气都不敢多吭一下。
权力的滋味,只要沾染过就再难放手,无论男女,概莫能外。毕竟这世上除了自己谁都不牢靠,没有人会永远无缘无故地厚待她。
皇帝不知她心中所想,看着她肖似楚皇后的侧脸,不由得一时感慨:“一转眼,朕的儿女们都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朕只希望你们平平安安的,你母后若还在世,必定要精挑细选,给你找一位天下最好的驸马……”
“京中才俊多不胜数,总能挑中合适的,只要父皇到时候肯点头就好。”闻禅不想陪着他缅怀旧情,脑子一转,另起了个话头,“我听刚才父皇话中的意思,往后是打算将陆朔一直留在京中吗?”
皇帝无奈地瞥了她一眼:“你管得倒宽,自己的事还没定下,就操心起别人来了。”
闻禅:“顺便关心一下,毕竟刚断了他做驸马的路,总得给他找个好下家。”
皇帝拿她这副无赖嘴脸没办法,伸手点了点她,叹道:“朕想给陆朔寻一门亲事,让他留在京城,禁军如今缺人,正好可以让他顶上。陆家满门忠烈,他父亲为国捐躯,死在了战场上,朕实在不忍心把他唯一的遗孤也送上战场。”
闻禅也轻轻地叹了口气。
皇帝闻景行是个心很软的人,温和仁懦,对亲信近臣十分宽容,如果不犯触及底线的大错,他一般不会翻脸。可能是因为皇位到手得过于容易,前代肃宗留下的又是个较为平和安定的局面,闻景行身上一直缺乏一股锐气,整个朝廷的风气也偏于保守求稳,从他们对待啜罕部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宁愿花大价钱养狼,也不肯把自己的爪子磨利。
皇帝现在应该还没有故意制约陆朔、防止义州军兵权落回他手中的想法,只是单纯地怜惜他,觉得京师繁华之地足以让他安度一生,何必要去边疆苦寒之地吃沙子。
“父皇如果只想补偿陆家,封爵也好,赏赐也好,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力气把陆朔接进宫里来养?”闻禅道,“纵然有宝刀之质,藏在匣中,不出鞘不见血,那它也只不过是一块镶金嵌玉的铁片而已。”
“道理是不错,可战场凶险,刀剑无眼,万一折损了他,岂不成了朕的过错?”
“父皇一片拳拳爱才之心、怜惜之情,不光只能放在自己心里,也该让陆朔沐浴圣恩才好。”闻禅以退为进,“儿臣只是觉得他在京中当个富贵闲人,反倒埋没了他的才能,父皇何不改天亲自问问他的意愿,顺便考校考校他的本事,说不定就改变主意了。”
皇帝没接这话,反而问道:“倘若要将他放出去历练几年,你觉得应该放在哪里?”
“军国大事,儿臣可不敢妄言。”闻禅笑道,“不过非要我说的话,我看武原郡就很好,没有和亲公主,送个义子过去也不赖。”
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