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章珩清楚,女人不可能完全不明晰他和谢沉的关系,对他来此地的目的洞若观火。
就当他认为即将听见一些类似于客套的话,她却听见司琦另外的特别安排。
“章总,你方便去我的葡萄园帮些小忙吗?”
“最近采摘的任务很重,而我人又在外面,”不等寒暄,女人毫不避讳地谈及了她的难处,“你知道的,欧洲的人工成本和国内可不一样,太高了,可不是我这种小作坊支撑得起的。”
司琦又真诚表示:“如果你愿意的话,等来年,我愿意送你两瓶上等的葡萄酒。”
每年的气候都在变,以往八月末的采摘确实在提前。
但章珩着实也没有想过,谢沉的前妻并不是完全不了解自己的身价背景,竟然也可以这么毫无负担地使唤。
“这很有意思的。”司琦在争取,以为他是不懂事的孩童,才会陷入这种困苦而又劳累的游戏中。
电话另一头时不时传来几个法国的俚语,听得出来,是与她同行的人对她的叫唤。
“抱歉,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拖拉机上的英文标识你应该也都认识,那就麻烦了。”
章珩完全不知道自己陷入了怎样的境地。
他的未曾开口拒绝,因为电话相隔的距离而有所保留没能开口说出的话;而谢沉的前妻则直接默认了他的同意。
光是采摘就一直忙到了天黑。
夜色四合,他终于见到了回来的司琦。彼时,擦着汗的章珩已经无法为他兄弟这些年的情感付出作出任何的表述,肉体的劳累也很容易令人忘却到来的主题。
直至司琦让他上了另外一辆的拖拉机,告诉他晚上的打算:“等下,我们庆祝一下今天的丰收。”
章珩这时候终于想起:“不问问你前夫的近况吗?”
他注视着身侧为那群法国南部的乡下人所赞扬美貌的面孔,兴许是那种性质的话听多了,那张脸看上去的确光彩夺目。
微蜷的睫毛在漂亮的眸子上频次不高地眨动,她全神贯注地正视着前方的路况。
“我不知道我是否有问的资格,你知道的,我们在七年前就已经和平分开了。”
“从我的心愿出发,自然也希望他过得好。”
“这话说得有几分虚假,”她笑了,笑容真挚,“人总有劣根性,总是希望自己过得比别人好,我是希望他好,但却希望自己过得更好。”
“他很痛苦”的话也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章珩却无力将其宣之于口。
就好像你没办法面对一个欢欣的女人,时刻提醒着她过去犯下的罪行。
她虽然有坏的一面,好在,她坏得十分坦诚。
这其实也是章珩私底下和司琦的第一次会面。
他没有见识过司琦的这一面。
只见过那件昂贵奢侈的婚纱下她看上去美丽娇媚的那一面,殊不知,这个农场大部分机械的活,她都会做。
“你呢,怎么会来尼斯?”
章珩从来不是分不清主次的人,此刻他却在混淆视听:“蒙彼利埃有个会议,顺道过来玩玩。”
“那也辛苦你啦。”
她的皮肤不同于国内主流审美下的白皙,却仍旧柔亮;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元气,总让人看不清她的年龄。
时而她也会流露出成熟的一面,但她的成熟就只合乎成年人的教养,看不见底下流动的世故。
他好像明白他的朋友深陷泥潭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