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继停在二楼走廊,眉心轻蹙。他上次就在大堂随便选了一处打地铺,刚刚才真正看完所有房间,以现有的条件而言,他并不满意。他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可让阿秀陪他受苦……“继哥,今晚我们怎么安排?”陈秀打断了李继的思索。天色已晚,得快些做决定。最终李继将两间最好的房间留给队伍中的女子,虽然同样需要打地铺,却是他们能给的仅有的照顾了。回房前,李继对陈秀道:“阿秀,委屈你们要挤一挤了。”陈秀并不介意,莞尔道:“这有什么?山洞都睡过,还怕这风吹不到、雨淋不着的地方?”李继想起在山洞最开始无处下脚的那几天,不禁也笑了。次日清晨,陈秀早早醒了。甫一睁眼,便觉得双眼干涩,不禁眨了几下,眼角溢出几滴生理性的泪水。虽然不介意睡觉的环境,但显然身体并不和思想同步,昨晚很久才酝酿出睡意,可那时又不知又从哪里传来了呼噜声,于是她整晚都在半睡半醒中度过。“早啊,阿秀姑娘。”陈秀转头,看到了一双眼下微微带青的眼睛,一看便是和她同病相怜:“韩小姐早。”两人看着对方的眼睛,相视一笑。对于李继的安排,女主并没有提出异意,就这么和她们挤在了一起,倒是和她想的不一样。大家陆续起床,简单借用厨房煮了两大锅热汤,泡着随身带的饼子凑合了一顿,很快就继续赶路了。陈秀曾经去过一次县城,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记忆有些模糊,并且她也没资格住官驿,因此是不从官驿经过的。她听李继说这家官驿是他们到县城之前唯一正经的住处,如果天黑之前赶不到县城,就要露宿荒野。陈秀在心里估算时间。依他们的脚程,赶得及吗?上午依旧阳光明媚,及至午后天色便晦暗下来,寒风也开始彰显它的力度,不留情面地刮过露在外面的肌肤,带走上面的热量。这下不用陈秀再想,如此恶劣的天气,别说加快行程,不拖慢便不错了,得提前为过夜的地方做打算。回忆途经的地方,李继带着队伍转了方向。“继哥,这是去哪里啊?”陈秀裹了裹衣服,口中哈出白气。“一个村庄。”李继顿了两秒,又道,“但应该已经没人了。”大约两柱香后,陈秀看到了李继口中的村庄。房屋坐落有序,村外栽种的树木也十分整齐,树底下还有低矮干枯的花草,若是开春来,想必能见到繁花似锦、蝶舞纷飞的如画美景。原来住在这里的人,想必是极富生活意趣的吧!陈秀正感叹,面颊忽然一阵冰凉,抬眼四看,原是空中下起了小雪,并且有渐渐密集的趋势。众人加快步伐,冲进最近一座大房子。就这么一会儿,肩膀和头顶已经落了一层白霜。陈秀比较倒霉,一片雪花被风吹进了后颈,冷得她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都浮了起来。“这天还真是说变就变!”大家拍打着身上的浮雪,随口抱怨几句,很快便行动起来。陈秀随众人收集屋中可用的材料,修补漏风的窗户,无用的可燃物收集起来放到堂屋,李继用随身的火折子一点,在房间燃起了火堆。火光摇曳,暖意融融,陈秀舒了一口气,寒风中冰凉的身体渐渐回温。她不舍屋中的温暖,可为了有足够的柴薪,还是同其他人再一次出了门,顶着风雪造访别处的房屋。村庄确实已经空无一人,各处宅院大门洞开,屋中杂乱破败的器具和屋外的残壁断垣无一不彰显着村庄曾经遭受过怎样的劫难。陈秀随意收集了一些木材,重新踏进火光时不觉轻叹出声。韩薇抬眼看她,问道:“阿秀姑娘为何叹气?”在官驿同挤一个房间,两人之间的关系近了一些,偶尔会聊上两句。陈秀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到她身旁,怅然道:“村中和外头一样,花草遍地,乔木守路。石榴树落于家家户户,冬日里叶子离了枝头,但还是能看出枝条的繁密,就连路旁零散的石凳都是小狗可怜可爱的模样。”答非所问,韩薇却听懂了她话里的惋惜,不知想起了什么,面色暗了暗,没有接话。陈秀却忽然想起她还带着前世记忆,见过更繁华的府城一夕破败的模样,更感受过从高处跌落、一夜之间天翻地覆的痛苦。自己的话或许让她触景伤情了。意识到这点,陈秀住了嘴,没再往下聊。桂花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另起话题问道:“阿秀,如今也快太平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