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看他的表情,不知他是带着怎样的神情落下这一吻,但耳骨感受到的力度已足够让她推断出,俢昳没有生气,没有发怒,没有做出任何一个她想象的反应。他只是微微低头,情深且克制地吻上了她的耳骨。她在戏弄他,他却吻了她。玄衣神君长长的墨发从身后滑落至身前,和白衣少女的长发纠缠在一起,分也分不开。在剧烈的心跳声中,虞念想起了俢昳曾经的每一个吻,其中最深刻的,还是他说完喜欢后落在耳骨的一吻。他的吻一直都是如此,情深且克制。吻她的唇,便只克制落在外唇,从不深入。吻她的耳骨,便是又轻又柔。虞念蓦然睁开眼醒了过来,她忍不住摸了摸耳骨的位置,许是被梦里的情绪感染,那里还在微微发烫。回忆起梦里那个吻,她的心再次狂跳起来。这是她,或者下下章醒来别看躺了好几章,文里才过了一天啊!!!明了虞念在俢昳床边睡了一觉,天色还很早。她站起身出了房间,屈膝坐在屋檐下,望着一碧如洗的天。有些事情,或许她该仔细想一想。俢昳吐血倒下的那一刻,她很清楚自己的心有多痛,只觉得不该是这样的,恨不能上前与他分担这份痛苦。她紧紧抱住他的时候,连哭也不会,只是一味地不敢相信。倘若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会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空了一块。而栖羽以身相护的那一刻,她又在想什么?她在愧疚。有望成神的怀光仙君,不应该为了一份托付,不应该为了她,死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地方,是她拖累了他。栖羽最初离开的一百年,她背负着深重的痛苦,夜夜噩梦,梦里无一例外是他鲜血淋漓的模样。那一百年,她几乎没有一天是真正开心的。如此说来,早在栖羽消散的那一刻,她的感情就变了质。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懵懂情意,彻底被愧疚取代。她幼时失去双亲,对于双亲的陨灭并无什么记忆,但栖羽却是触目惊心地死在她面前。那时的少女心志尚不成熟,无法接受照顾她的仙君逝去,没有勇气面对和尊重真正的生死之隔,是以,她开始寻找栖羽留下的痕迹,寻找他的影子,用这种方式来平缓排解内心的痛苦。虞念想到此处,忽然笑了笑。凌瑶说的对,她根本就不爱仙君,若她真的爱仙君,眼里定是容不下旁人。因为……她恐惧俢昳离开她的时候,闪过一个想法——这天下之大,没有任何一个人像俢昳。俢昳在她心里,才是真正独一无二的存在。她记得俢昳随她回来的第一夜,为她抚琴。此后琴音时常入梦,草药香气常伴左右,她渐渐能睡得安稳,精神和状态也慢慢好了起来。偶尔她披着外衣趴在桌边,看他的侧脸,看他抚琴的动作,会觉得安心,会觉得心里异常宁静。那些鲜血和噩梦都在他的陪伴下,变得离她很遥远。她忘了自己是何时沦陷的。这样一个身姿挺拔如松、气质偏冷的人,却总是对她流露出温柔。最清晰的还是在秘境中,她睁开眼,看到一双暗金色眼睛。那一刻她甚至觉得,世上任何美丽的东西,都无法与那双眼睛相较。其后十年,风风雨雨。除去凶兽后,心里重担卸下,她第一次开始思考和俢昳的关系。当周围所有人都在提着“替身”二字时,她忽然觉得刺耳。皎洁温柔如明月的俢昳,不应该与那两字再有什么牵扯。她让他离开,认为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可她的心却远比她诚实。她如今终于明白为何分开的三个月会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为何总在不经意间想起他,然后发上小半日的呆。她也终于明白为何她不抗拒他的拥抱、不排斥他的亲吻,为何会得知一切真相后,心疼到痛哭不已。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她喜欢他,他的身影已完全占据了她的心。她喜欢他,不想和他分开。她还贪心地想要俢昳一直陪在她身边,最好一生一世。虞念想通后,舒了口气。她决意和栖羽说明白,她已心有所属。她取出传音铃,正欲开口,犹豫了一下,又收起来。